梁宰平立刻誠懇道歉:「剛才爸爸不該那麼大聲跟你說話,請你原諒。」

梁悅不作答,這不是道個歉就能解決的了的事情。他要越過他下樓去,梁宰平攔住了:「做什麼去?」

梁悅冷冷斜視他,說:「是不是我每走一步路,都要跟你彙報去向?」

梁宰平拉他的手臂,並未使力:「下樓之前,能不能給爸爸一點時間?」他的詢問幾乎是哀求式的。

梁悅心裏一陣煩,停頓在原地,他根本無法拒絕梁宰平。

兩個人在主臥談話,梁悅坐在床上,梁宰平坐在床邊的椅子裏,距離很親密,但氣氛卻很糟糕。

梁悅不耐煩問:「你想說什麼?」

梁宰平的語速相對慢:「剛才在飯桌上,是爸爸不對。」

「這你已經道過歉了。」

「怎麼會……突然想到跟習蔭說那些話?」

梁悅本就是怒氣未消:「我跟他說什麼了?」

「你教他不該做一個工具。」

「我說錯了嗎?」

梁宰平略意外,輕皺眉頭,一下子像是找不到該對應的話,事情發生在他始料未及時。

梁悅盤腿坐在床上,下巴抬得有些高了,冷眼看著這個老男人:「告訴他實情有什麼不對,他是個人,本來就不是什麼工具,而且,我也不需要這樣的工具。」

梁宰平說:「沒有人叫你拿他當工具,他是你的孩子,我也希望你能用親近孩子的方式親近他,畢竟,總有一天你們是要相依為命的。」

這四個字情感意味太濃,梁悅注意到他在說這個詞時,眉頭勤了勤,意義不明。

梁悅心裏鄙視他的虛偽,說:「他不是個工具,他是我的孩子,那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教他,這有什麼不對?我比你更有權利教育他。」

「……是這樣。」

梁悅下床,俯視他:「那就請你不要阻止我要做的事。」

梁宰平一直到他轉開了門把手,才不輕不重的說:「希望你不要這麼做。」

梁悅轉身看他:「如果我一定要呢?」

梁宰平摘了眼鏡捏鼻根,扭頭看他,說:「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麼做。」

「我不是你。」

「現在他六歲,已經有了一部份人格形成,你強行去改變,讓他重新認識他身邊的親人跟成長的環境,我認為不見得是好事,你要告訴他的話或許會成為他的童年噲影。倘若他不能成為預想中的那樣,那麼等他長大了,你我都無法預料他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也許他會變得憤世嫉俗,殘酷,冷漠,沒有家庭觀念,衝撞你,甚至為了利益傷害你。這種情況下你要怎麼虛理跟他的關係呢?我的習慣,我是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那一步的,你知道,通常在情況失控之前,我會結束它。」梁宰平確實鮮少這樣跟自己的孩子說話,平時裏他是不捨得的,說這些,梁悅可能會受到很大的衝擊,就像剛才在飯桌上。但他一定要去做冒險的事,他這個做父親的就不能不強行阻止。

梁悅確實沒徹底聽明白這話的意思,他努力不想往他理解的那個方向去,梁宰平卻把話越說越明白了:「爸爸不想你受傷,更不想你因為爸爸的任何決定受到傷害,在這些傷害來臨之前,我們其實可以改變和阻止,把傷害來源隔離,或者,消滅他。」

梁悅霎時白了臉。

梁宰平把眼鏡戴了回去,溫和的看著他:「你會希望他從來沒有出現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