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在恩慈,確實也是什麼都沒發生。可人人都在討論一院這次出的醜聞,公立醫院是國家事業單位,跟私立醫院年年繳納高額稅不同,它吃國家的補助糧,因此如果內部員工犯了紀律作風問題,那是直接要驚勤紀檢委的。

佟西言一早去省廳參加一個醫療指標下達會議,刑墨雷早上專家門診,梁悅跟醫教科主任下病房查業務,蔣良的一盆蘭花早上可能會開,他還要重新給幾盆金橘換花盆,拿去醫技科室擺放。

陳若在淩晨四點多鍾接了一個很重要的電話,驚得他幾乎是一下子就從床上跳了起來,美美被傳來給他收拾行李,見他抖的很厲害,臉色也像遭了大劫,料想是那位大人物出了事,於是什麼也不敢問連忙幫他穿衣服穿鞋子,現金銀行卡都帶上了,才送他上車,直接去了B市。

每個人都很忙,沒有人有空管閑事。

一直到下午刑墨雷下了手衍回到科室,護士長才告訴他,有人找他,等很久了。

——是胡煒的女兒。

他僅僅見過幾次,並不熟悉,隻知道胡煒叫她樂樂。但她倒是很鎮定的叫他:「刑伯伯。」

刑墨雷開了辦公室的門,說:「嗯,進來說。」

他給她倒水,示意她坐,問道:「你爸爸今天怎樣?」

「他下床走過了。」

刑墨雷哦了一聲,似乎也沒有什麼話說。

「不是他讓我來找你的,是我自己來的。」她的表情黯然,說:「爸爸什麼也不肯說,隻是叫我回學校去專心唸書。」

刑墨雷說:「你現在,學業確實很重要。」

「我知道您有辦法幫他的!爺爺去世那麼早,我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人能幫我們,隻有您了!」

「恐怕我能力有限……」

「即使您不願意,您把辦法告訴我吧,我願意去做的!」

刑墨雷看著她急切無助的表情,好像此刻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說不上話來拒絕,但更不會把她推到危險的地方,所以略一斟酌,他說:「你先回去,有辦法我會去找你爸爸。」

她還想說什麼,但有家屬敲門進來問病情,刑墨雷也得了個借口不再去理會她。

刑主任有些時候沒查房了,就是經手的幾個手衍,也都隻記得解剖結構和經過順利與否,記不太起來床號姓名什麼的。科室裏大多數常務都由王子君在做,包括人員排班在內。所以科室裏很多病人的事情他其實都不太知道。

包括ICU的這個「三進宮」重危病人。

這天下午三點來鍾,ICU來電話了,病人相當危險,全身水腫腹部膨隆,心率不穩血昏掛不住,眼看是要不行了。家屬找來了,刑墨雷卻根本不知道有這麼一個病人,一時間辦公室裏鬧騰騰的,他的怒火也就跟著蹭蹭上來,直接要拿王子君問話。

王子君聽到風聲便早給師父打了救命電話,佟西言一到醫院就直奔ICU去撿他這條小命,趕到時正好見刑墨雷雷霆萬鈞的咚咚捶寫字檯教訓人:「你是膽子大了!事先也不問問上級醫生就擅自微創改開腹!開腹三進宮!你拿病人當什麼呢?!本事這麼大我這主任讓給你當要不要?!」

偌大個ICU除了他的咆哮就一點兒人聲都沒有了,其他人都低頭做事恨不能變成透明,生怕掃到這個「強颱風」。

佟西言趕繄走過去:「你別生這麼大氣,這個病人我知道的。」

這個聲音就跟甘露似的,一下子澆熄了燎原大火,刑墨雷看他風塵僕僕白大褂都沒來得及披,抿著嘴隻是繄繄鎖著眉頭沒作聲。

佟西言沒什麼廢話,翻了翻病歷,推開王子君繞過床去看病人,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跟王子君說:「到血庫拿新鮮冰凍血漿血小板,糾正電解質,今晚你在這兒守著一步都別走開。」

王子君點點頭,小聲說:「那要是出血不止,是不是考慮再開腹……」

佟西言狠狠刮了他一眼示意閉嘴,已來不及,這話惹得刑墨雷又開罵了:「再開腹?!行啊!口氣這麼大你去開了我學習學習!你是不得了了啊,一點兒小成績就抖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有新技衍新項目,我們都落伍了敢不上你了!」

佟西言拉他的衣袖:「你消消氣……」

刑墨雷連他一塊兒訓:「你再護著他?!自作主張!非得出大事兒了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