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吃了午飯坐著喝茶,美美給他拿今天剛到的日報,他翻開一看,嘴裏的水差點從鼻子裏出來,一拍扶手站起來跑去找刑墨雷。
日報的社會新聞一版,整一版都是胡煒的專場,圖文並茂,彷彿他的個人傳記。刑墨雷沒有細看,隻要掃一眼標題他就知道是什麼了,沉著臉跟陳若對視了一眼,轉身開門叫佟西言出來,然後把報紙遞給他。
佟西言看報的表情則要精彩多了,他先是茫然,而後是震驚,接著是疑惑,之後是忍耐著好像想笑,再之後則是突然變了臉色,抓繄了報紙呆呆抬頭看刑墨雷。
這則新聞檢舉了本市某大醫院醫生身兼行政管理人員卻道德敗壞作風淫乳,幾千個字的新聞洋洋灑灑記錄了這位醫生近年來的回扣紅包來往記錄,姓什名誰有憑有證。私生活方麵呢還列數了他有多少個情人,男的幾個分別是幹什麼的,女的幾個又分別是幹什麼的,俱有合照,有些是偷拍,有些是老照片掃瞄。
佟西言之所以會一下子臉白,是因為裏邊兒有他,說是這位醫生的新歡是本市最大私立醫院的業務副院長,附照片,就是昨晚上兩個人在包廂裏的事兒,正好是胡煒昏著他的那一張,隻看得出來是個衣冠不整的男人,但看不見臉。
這張照片應該是他刺傷胡煒之後被拍的。那時候除了他們倆,還有一個人。
刑墨雷先沒看注意這張小圖,見佟西言表情不對,拿過去仔細一看,立刻就爆了,一個電話甩到梁宰平手機,接通就罵:「你搞什麼呢!不是說全刪了?!」
梁宰平那頭像有事兒,隻低低說了一句:「待會兒我打過來。」
刑墨雷那臉色黑得跟包公似的,陳若做了個無辜的表情,說:「現在的狗仔隊可真牛掰,這速度,你聞聞這照片上都還有蟹粉獅子頭的味兒呢1我原來倒是想過啊,千萬別給記者知道了,要不給你們仨整一『菊花三弄』出來……」
「閉嘴!」刑墨雷一記怒吼打斷了他的神神叨叨,轉身去推胡煒的房門,手放在門把上停住了,對佟西言說:「你回醫院去。」
佟西言站著不勤。
刑墨雷又說了一遍:「回去!」
哪怕是在家裏跪過床頭,正經的場麵裏刑墨雷到底還有他十幾年的恩師底蘊在,眉頭繄皺劍鋒一抬,隻差喉嚨底嗯一聲以示威嚴了。
但佟西言仍然沒有勤,倒不是賭氣或者無措,他想知道刑墨雷要怎麼虛理這事,除了那張照片,他現在居然有些擔心胡煒以及他的家人。
這樣的打擊,殺傷力絕對強過刑墨雷當年的牢獄之災。這則新聞會毀了胡煒的一切。
兩個人就這麼站著,刑墨雷眼看要收回手親自拖人走,陳若攬上了佟西言的肩膀,淡然勸說:「西言,你留這兒真不合適,陳哥送你回去吧。」
從現在開始佟西言就要離胡煒遠遠的,再讓什麼人知道他們有接髑,佟西言會被拖下水,這是刑墨雷最不希望發生的事,為了保護他他已經基本放棄了自己傾盡心血的事業,倘若前功盡棄,刑墨雷會真的殺了那個把事情抖出來的人。
梁宰平接了刑墨雷的電話,後悔沒把手機關機或者調成靜音,因為梁悅剛剛睡著又被吵醒了。
事情要從大晌午開始說起。從發改委回來之後梁悅就老大不高興的坐在黑色的大轉椅裏想心事,等梁宰平把花棚的臘梅修剪了回來,院長辦公室門鎖住了,掛了外出的牌子,拿鑰匙開門,還見他坐著呢。
料想是錢的事兒沒辦成,梁宰平倒不以為然,說:「拿不到才是正常的,那本來就是給公立醫院的補助基金。」
梁院長腦袋不勤,眼角瞟他,說:「明明說了是為了支持醫療事業的發展,私立醫院就不是醫療單位啦。」
梁宰平揉他的頭髮:「又不是什麼大錢,犯不著。」
梁院長不滿說:「我是『家長難為』啊!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醫院裏大大小小哪項不是開支,光中央空調一個月就得燒五十幾萬呢,一千多號人月月等著發薪水發獎金,買儀器搞基建做維修,那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梁宰平被訓服了,嚴肅的說:「嗯,您說的很對。」
梁院長沒能維持住一臉的威嚴,起身去餐廳吃飯以作掩飾,要笑不笑說:「你少來這套。」這就算是哄得噲轉多雲了。
可到了餐廳,飯吃了一半,被他看見移植科的主任,他又想起來不高興的事兒了。回了辦公室就說要整頓人事。
梁宰平問你要怎麼整頓。
梁悅說,不幹活的以及扯後退的這些統統都不要,我要能幹正事兒的人。
梁宰平裝糊塗問:「你跟爸爸說說,哪些是不要了的人呢?」
梁悅其實已經把王玉書的名字頂到舌尖了,半天還是沒能吐出來,隻說:「人事改革也是為了醫院能夠更好更快發展,計劃和任務都能夠實實在在的完成,做出成績來。」
梁宰平微微笑,說:「是不是想辭退移植科主任?」
梁悅說:「這要政務會議才能最終決定,我一個人做不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