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宰平沖了澡出來就見寶貝兒子盤腿坐在鋪好的床上,眼睛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手裏不停的摁遙控器,像是跟那玩意兒有仇。

“鋨不鋨?”他問他,可他無視。

過去摸他的頭髮,被偏頭躲開了。得,少爺脾氣上來了。

每個家長教育孩子的方法都不同,梁家的家長,位高權重無虛犯賤,就願意被自家小孩兒折騰,就喜歡小孩兒任性無度。

他笑著側身過去聞兒子的脖子,問:“沒洗澡呢吧?快去,一會兒吃宵夜。”

“吃不下。”梁少爺不冷不熱。

“怎麼吃不下了?”

“她是誰?”

“誰是誰?”

“那個女的!”

“豪門的領班啊。”

“我不是問這個!”

那你是問什麼?梁宰平滿臉糊塗的看著兒子。

梁少爺沒那心情拐彎抹角了,他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居高臨下質問:“為什麼你給她簽字?!你們什麼關係?!好!就算你們認識,就算你們是朋友,可她是宮外孕!知道什麼是宮外孕嗎?!”

梁宰平趕繄拉他:“知道知道,坐下說。”瞧那一蹦一跳的樣子,小心別摔下床。

“宮外孕就是她肚子有受精卵!也就是說她得有個男人!她都喪偶十幾年了!你憑什麼給她簽字,除非你是那顆受精卵的爹!”梁少爺根本不理會家長的好心,差點沒拳打腳踢,一腳踩下去沒站穩,身形一晃就要摔倒,梁宰平繄張的接住了,一同跌進鬆軟的被褥裏。

梁少爺撲騰著依然不解氣,騎在父親身上繼續控訴:“你身為一院之長,為人父母,居然作風下作,夜宿花柳!”

“我什麼時候夜宿花柳了?”做父親的不堪蒙冤。

梁少爺噎了一下,立馬糾正:“白天也行啊!”

梁宰平哭笑不得:“欲加之罪,你這是汙蔑。”

“那你幹嘛給她簽字?!”

看來這事兒不坦白交代是過不去了,梁宰平無奈的抹了一把臉上被噴的口水,拍拍兒子的屁股:“去洗澡,洗完了就告訴你。”

從梁少爺記事起,他的父親雖然一直很忙,但每天總會回家睡,隻要回來的早,他會講故事給他聽,就像其他平常家庭的父母一樣講睡前的催眠故事,不同的是梁宰平很少講童話,他講的那些故事,梁少爺後來也沒有再任何一本書上看到過。

很久不講,沒想到一講就是個八點檔電視連續劇。

梁少爺一勺一勺舀碗裏的燕窩枸杞,總算沒有打岔,聽梁宰平講那女子的身世,出生在窮鄉僻壤,家裏姊妹眾多,父母一半嫁女兒一半做買賣,夫家也是窮,丈夫還短命,結果她二十不到就要養一雙子女,不得已才走得這條路。

但這些都不是梁宰平為她簽字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在於,她是豪門另一位地下老闆的情人,碰巧那人出差去了,打電話來托了又托,這才顧著利益顧著情麵給簽了字。

梁少爺聽完了,沒說話,心裏頭算帳,一個月三萬,一年三十六萬,五年一百八十萬。

“那她現在應該老有錢了啊,為什麼不從良呢?”

梁宰平幫他擦嘴巴,說:“人的一生,很多路是走了就不能回頭的。”

梁少爺刷了牙出來說:“有兩個詞是這麼說的,洗心革麵,腕胎換骨。”

梁宰平笑了,沒再爭辯:“嗯,你說的很對。“一如往常的敷衍,把人抱在懷裏,拉燈睡覺。

靜了幾分鍾,梁少爺叫:“爸。”

“嗯?”

“你真的沒有那個過啊?”

“沒有。”

“那你平時都跟他們幹什麼啊?”

“唱歌跳舞喝酒聊天,還能幹什麼。”

“豪門最小的包廂跟包房一晚上多少錢?”

“包房爸爸不太清楚,包廂大概八百左右吧。”

對話突然暫停,沉默了幾十秒鍾,梁少爺笑道:“八百塊還隻能是最小的包廂,真不值錢啊。”

黑暗中梁宰平也沒能繃住臉,無奈的笑著又拍了一記兒子的屁股:“明天自己去跟財務說,補發八百,理由你自己想。”

“我請全院喝花酒!”梁少爺哈哈大笑。囂張的笑聲不久便消失在被褥的摩擦聲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