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之所以還活著,就是因為除了你之外沒有別人能夠整合現在我們殘存的力量了。”
“衛境安民,這是方哥哥生前的願望,我會替他守好這一切。”
“你的父親,是殺害方哥哥的凶手,我知道你不忍心動手,所以我替你殺掉咯。”
“如果再讓我發現你有什麼別的想法的話……”
蕭槿的瞳孔驟然間變得暴虐而嗜血。
“你可以想想自己會怎麼死。”
她收回燭夜長劍,不再去看謝令婉,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小槿。”
謝令婉開口說道。
“怎麼了?想向我求饒?嗬。”
蕭槿頭也不回地冷笑道。
“濁氣不是你能控製得住的,收手吧。”
謝令婉沉默了一下,語氣之中罕見地有些心疼。
“這跟你沒關係。”
蕭槿冷聲頂回來了她的好意。
“我可以為他報仇,你不用做到這一步。”
謝令婉低聲說道。
“你可以為他報仇?哈哈哈哈哈。”
蕭槿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
“哎,姓謝的,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之前還說過你可以保護他來著?”
蕭槿毫不留情地諷刺道。
“怎麼?保護來保護去,連方哥哥的一條命都保護不住嗎?”
“你要為他報仇?”
“我建議你先自盡吧。”
蕭槿的話語如同刀子一般深深地紮進了寫了謝令婉的胸膛。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我信不過你。”
蕭槿在即將踏出大殿前停下腳步。
她微微側過身子,陰沉的天空裏電閃雷鳴,為她構成了身後的背景。
少女輕聲說道:
“方哥哥死了,因為你……和你的父親。”
“我父兄都死了,為了保護那該死的皇帝。”
“我二叔去了北漠刺殺單於,孤身犯險,如今生死未卜。”
“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能夠相信的人了。”
“如若將你換到我的境地,你會怎麼做呢?謝令婉?你會十分感激我留了你一條命。”
“如果是你來,這個殺害方未寒的名叫謝令婉的凶手,早就已經被你的陰謀詭計殺掉了成千上萬遍。”
她的身上升騰起龐大的猩紅色氣旋,其中隱隱有著怨魂哀嚎的聲音。
“我曾經失去了很多東西,因為我的懦弱,我的無知。”
“現在我想挽回,卻早已於事無補。”
“我能做的,就是把那些害死我身邊至親之人的凶手,一個一個地親手碎屍萬段。”
“你,是最後一個,給我等著。”
蕭槿說完這一切,不再停留,跨步走出門去。
“你要去哪?”
謝令婉問道。
“去廬州,去北伐。”
蕭槿的笑容張揚而瘋狂,像是風中飛舞的罌粟花。
她走到門外,鏘啷一聲拔出燭夜,劍刃上的暗黃色光輝衝天而起,像是幽冥中的黃泉瀑布。
“玄重衛聽令。”
蕭槿平靜的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
整齊的雁翎刀出鞘聲音響起,寒光閃閃的刀鋒連成一片,如同肅殺的鋼鐵叢林。
“複仇。”
她低聲說道。
“複仇!”
最後的玄重衛們拔刀怒吼著,聲勢衝天,震散了淩空的雨滴。
他們走了。
謝令婉孤獨地坐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身前擺放著自己父親的頭顱。
“謝相,謝相!”
期門衛隊衝進了大殿。
“蘭陵蕭氏的玄重衛出了雲龍門,目前正急速向北前進,我們是否要前往攔截?”
“不用了。”
謝令婉的聲音還是那般的平淡。
“傳令快馬,把這兩封信送到廬州太守和南徐州刺史的手中,讓他們務必配合蕭槿的行動。”
“是!”
期門衛隊匆匆地退出去了。
外麵的大雨嘩嘩落下,卻衝刷不掉大殿內猙獰斑駁的血跡,更衝刷不掉少女臉頰上的淚痕。
“我……哭了?”
謝令婉用指尖拂過眼角,怔怔地看著上麵的一點晶瑩。
她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滾落。
謝令婉伸出顫抖的手,從自己的貼身衣兜中掏出了一方手帕。
手帕殘破而陳舊,已然是不能再用了。
少女靜靜地看著這方手帕,看了很久很久。
“獨木難支,孤掌難鳴……金陵雨落,萬事成空。”
她喃喃道。
“夫君……我好想你啊……”
……
……
方未寒從夢境中急速墜落,他感覺自己的身軀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直到最後重重地撞在了一片柔軟之中。
他努力睜開眼睛,入眼滿是陽光璀璨。
“這是……哪?”
他默默想道。
“方哥哥……你醒啦?”
似曾相識的少女聲音傳入他的耳朵,有些驚喜,有些膽怯。
方未寒轉頭看去,發現蕭槿正坐在自己的床邊,撐著臉蛋癡癡地看著他。
見他醒來,蕭槿慌亂地站起身來,兩隻小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有些緊張地揉搓著自己的衣服下擺。
“我……我去給你找點東西吃。”
她結結巴巴地說著,便急匆匆地想要跑出去。
可能是太過於緊張的原因,她踩到了自己的裙子下擺,一個不留神腦袋磕到了旁邊的牆上。
“嗚……”
蕭槿痛呼一聲,捂著自己的腦袋,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方未寒靜靜地看著這一切,隻覺得有些不真實的荒謬。
小槿……真的會變成那個樣子嗎?
他想起了幻境中蕭槿拿著謝韜人頭時那種瘋狂而絕望的笑容,心神劇顫。
方未寒絕對不會允許蕭槿變成那個樣子。
“蕭槿,給我過來。”
方未寒坐起身來,靠在牆上,用還有些虛弱的語氣嚴肅命令道。
捂著腦袋想要逃跑的少女動作一僵,隻得怯怯地走了回來。
“坐到這裏。”
方未寒拍了拍自己身側的床,示意蕭槿坐過來。
少女聽話地坐在了床邊,小手有些糾結地抓著自己的裙子。
蕭槿坐過來之後,方未寒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閉目養神。
她被這沉默的氛圍搞得很是不安,決定先行認錯。
蕭槿轉過頭去,自暴自棄似的開口說道:
“方哥哥,我……唔!”
少女的嘴唇被堵上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她的嬌軀溫度越來越高,緩緩地軟倒在了方未寒的懷中。
蕭槿閉上了眼睛,暫時拋卻了所有的雜念,專心回應著方未寒的親近要求。
她已經不聽他的話很多次了。
以後不會了,絕對不會了,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