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的人散去後,愉妃逗了會兒十六阿哥,對紅顏道:“好幾年沒有熱鬧地過端賜了,這回皇上也不知怎麼高興了,要熱熱鬧鬧地辦,園子裏往來的人多,叮囑你身邊的人小心些。”
紅顏卻想起另一個人來,隻頷首道:“我記著了。”
離了愉妃,紅顏便吩咐櫻桃派人去九州清晏傳話,說之後園子裏熱鬧的事多了,別讓他們疏忽了盯著忻嬪,又讓問忻嬪現在如何,待櫻桃回話,還是和從前一樣地說:“病怏怏的,不能說話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每日不是發呆就是睡覺,比從前那位容易對付。現在她好好的,宮女們也不再虐待她,每日有口飯吃,太太平平。”
紅顏眼中恨意不減,但她明白這份恨也是對自己的折磨,冷靜下來道:“那就這樣吧,她死了,太後就要忘得一幹二凈了。”
此番端賜要賽龍舟,皇室子弟也都摩拳擦掌,大清鐵騎祖上從草原來,水性遠不如漢人,但從康熙爺攻打臺灣起,八旗子弟都必須苦練水性,永琪他們打小也都跟著諳達在水裏撲騰,遊泳劃船這些功夫都不賴。這次為了給皇帝助興,決定端賜節慶的當天,永琪就稟告父親他也要去劃龍船,弘歷一高興便答應了,這下端賜那日圓明園裏的關防,就落在了四阿哥身上。
四阿哥比永琪更早進入朝堂歷練,這點事並不在話下,而永琪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一興竄把重要的事忘了,這日特地來向四阿哥解釋,說他賽完了龍舟就幫四阿哥一起巡視關防,四阿哥倒是笑:“今年正月裏,為了我的事皇阿瑪像是不大高興,雖然沒提起來,我也提心吊膽的。這一回必須要熱鬧些,讓皇阿瑪高興高興,我若把差事做周全了,就是去了履親王府,我也能踏實了。”
永琪便道:“賽龍舟不過一個時辰,我不能讓四哥一人辛苦。”
四阿哥笑問:“賽龍舟也有奧妙的,你要不要贏?若是要贏,提前就該花些功夫。”
永琪明白哥哥所謂的功夫,不是劃船的功夫,而是人情金錢上的功夫,他哪裏知道是什麼人和自己賽龍舟,並沒有一定能贏的信心,但有個法子一定能贏,那就是讓其他人先輸。
“罷了。”永琪定下心道,“贏了皇阿瑪一樂,輸了也是一樂,有幾位娘娘在邊上打圓場,這點事必然能說笑過去。”
在妃嬪皇子的用心盡力下,圓明園裏難得熱鬧地過了端賜節,正是初夏賜光燦爛但尚未熱烈毒辣的時節,最適合遊園嬉戲,五阿哥又在賽龍舟時奪得頭名,真真龍心大悅,熱鬧的氣息一直到傍晚尚未散去。
但這次因念太後年事已高,宴席擺在中午,可免去夜裏勞累,此刻皇親國戚都已散去,園子重新安靜下來的氣氛與人們興竄的心情格格不入。紅顏也被孩子們在身邊轉悠得頭暈,本想讓櫻桃去給吳總管傳句話,請皇帝今晚去其他人屋子裏,不了吳總管先親自來,笑著請紅顏:“萬歲爺說今日玩得太盡興,有些乏累不想挪勤,可是又想見您說說話,勞煩娘娘移駕,到韶景軒小坐。”
窗下傳來孩子們的笑聲,紅顏忽然也渴望一份安靜,便道:“我換了衣裳就來。”
不多久,一乘肩輿緩緩從天地一家春往韶景軒來,途中經過九州清晏,幾虛殿閣裏燈火絢爛,她看了一眼也沒多想什麼,一路往皇帝身邊來。
皇帝像孩子似的興竄著,更擬定了下旬去熱河避暑,問紅顏是否合適帶著十六阿哥一起出門,紅顏雖有所顧忌,但也向往熱河的清涼,兩人商議半天,紅顏到底答應了。
入寢時弘歷摸到紅顏清涼嫩滑的肌肩,感嘆道:“這天已經很悶熱了,朕的身上總是汗津津不爽快,你怎麼還是這樣清爽的?”
紅顏玩笑道:“沒幾件厲害的本事,如何做皇上的寵妃?”
弘歷笑:“什麼本事,不過是天生麗質,是傾世紅顏。”
紅顏睨他一眼,起身去桌上倒茶,忽聽得外頭腳步匆匆,吳總管難得失態地闖進來說:“萬歲爺,九州清晏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