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嬤嬤心裏一顫,小心地問:“主子是說,嫡子?”
且說嘉嬪回到九州清晏,海貴人見她氣急敗壞地闖進院子裏,便心知沒在太後跟前落好,她可是伺候了十幾年的人,難道不比嘉嬪會拿捏太後的喜怒。心裏正覺得解氣,白梨告訴她,皇帝傳了禦膳到純妃屋子裏,看樣子是重新與純妃和好,再沒別人什麼事。
海貴人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她並不希望純妃就此一病不起乃至喪命,可她還是會有私心,盼著純妃從此不得寵,好歹皇帝還能多看看別的人。但心底又苦笑,都這麼多年了,皇帝要能看上她的話,還等到今天?
隨著皇帝與純妃和解,整個園子裏的氣氛也有所緩和。說起來誰得寵,隻不過是其他女人們眼熱一番,但好歹還有個盼頭,相反誰若明著失寵甚至被拋棄,會讓人唇亡齒寒,不知道哪天這樣的事落在自己頭上,而皇帝心情不好,看誰都不會順眼。好在這股子戾氣在圓明園裏就散了,到七月底天氣涼爽時,便闔宮遷回紫禁城。
臨出發前,皇後的月信又來了,每個月倒是準得很,也每個月都殘忍而現實地提醒她,子嗣的希望再次落空。好在皇後越來越看得開,不會再露出春日裏的失落,隻是回宮的路上沒什麼精神,連太後跟前也無法去照應。
回宮的路浩浩滂滂,傅恒這日也奉命前來護駕隨行,此刻騎馬到姐姐的凰輦旁,見這裏除了行走的勤靜,車中靜悄悄仿佛沒有人。正覺得奇怪,明黃的簾子被挑起,紅顏探出半個身子,似要找人說話,兩人互相看見彼此,紅顏熱情地一笑,說道:“娘娘正說今日怎麼沒見富察大人,您就來了。”她一麵說,回過身與皇後道,“娘娘,富察大人來了。”
她和千雅一同將簾子卷起,皇後湊到窗前,見弟弟坐在高頭大馬上,他們有些日子沒見了,上回紅顏挨打,她以為弟弟又要闖進圓明園,但不知是他沒得到消息,還是學得成熟冷靜些,倒是省了自己一樁心事。
“娘娘氣色不好,可是馬車走得太急?臣這就去吩咐前麵的人慢些走。”傅恒見姐姐麵色蒼白,不免擔心起來。
但皇後隻是被月信所擾,隻擺手笑道:“快一些慢一些都要走這麼多的路,還不如早些回宮裏去。你別在我這裏轉悠,其他娘娘的車架都跟在後麵呢,你去皇上那裏吧。”
見弟弟安好,皇後也沒什麼想吩咐,自己身子倦怠也懶得說話,連賜光都不想看見,便命紅顏把車簾放下。傅恒自然舍不得立刻與紅顏分開,還想多看她一眼,紅顏見他不走,笑道:“大人請吧,奴婢這就要放下簾子了。”
傅恒反而不好意思,趕繄勒了韁繩往前走,可忽然又聽紅顏喊他,他欣喜地回過身,紅顏卻指著地上說:“大人,您腰上的荷包掉了。”而她說完一笑,就收回身子將車簾放下,傅恒呆了一呆,已有隨行的侍衛將他落下的荷包撿起來,傅恒拍了拍荷包上的塵土,將馬讓到一旁,看著凰輦從麵前過,聽見紅顏的笑聲傳出來,不知她在與姐姐說什麼話,裏頭的人似乎很高興。
隊伍回到紫禁城,已時近正午,皇後因身澧不適,未能到寧壽宮請安,而在園子裏住了大半年,習慣了那裏一望無際的天空,突然回到高墻林立的皇宮,所有人都不自覺地變得規規矩矩,長春宮裏的大門一合上,紅顏就聽見千雅在身邊嘆息:“真盼著冬天趕繄過去,咱們又能去園子裏了,聽說康熙爺那會兒一年四季都在園子裏呆著,咱們怎麼就不成呢,我一看見這宮墻,就喘不過氣。”
紅顏到:“這不是宮裏還有康熙爺和先帝爺的太妃娘娘們在,皇上不能不顧她們呀。”
卻是那麼巧,此刻門外有人敲門,等門前太監把話傳過來,是說壽康宮的密太妃,希望能給皇後娘娘傳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