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3 / 3)

見了一輛小車搭著席棚,載著一個婦人,約有四十多年紀,又一個女兒,有十分姿色。車夫也來林子裏歇涼,買了兩個燒餅,兩碗粉湯,送到車上去,給這婦女吃。這吳銀匠媳婦有些話長,問道車夫是那裏來的,車夫道:「來的遠著哩,從真定府走,直到了汴梁,有半個月了。」說話畢,見車上婦人探出頭來,看了一回又看,問李奶奶道:「你不是黎嬸子麼?怎麼坐在這裏?」李奶奶一看,才認的是孔千戶娘子:「我的十年前幹親家,在這路上相遇,不是你看見我,就當麵也不認得了!」婦人連忙下車來,扶著女兒梅玉出來,拜見李奶奶母子二人。原來梅玉、金桂六歲上分別,今日十年相會,兩不相識。彼此拜了,想起前因,不覺俱流下淚來。

正是:

十年曾是同林燕,此日相逢故國花。

再返舊巢難識麵,初移新夢尚無家。

帆隨春草迷江上,雲送孤鴻過海涯。

翠袖天寒倚修竹,不堪閨怨寄琵琶。

一起婦女六人,坐在林下,前後說了一遍,細問這孔千戶娘子,才知道死了丈夫,也是個寡婦,趁著這東京上真定府賣棗子的車子,一路走將來。如今沒了親人,還不知道當初的房兒在不在。李奶奶道,「如今咱的營裏圈佔了,一個熟人親戚也沒有。你娘兒們且到我家宿了。我如今嫁了個李守備,倒是個老實人。明日尋個房安下,咱姊妹們一處做伴,他姊妹兩個也好做些針線。」

說著話,天色漸晚,把空車子隨後推著,一群婦女回汴河橋來。這李奶奶又在僻靜處與孔千戶娘子商議:「咱如今認做兩姨姊妹,我好留你住兩日,李守備不疑心。除非這般才得常遠。」那孔千戶娘子原是京城生長的一路上人,點了點頭兒,起身走上路來。到了家門首,吳銀匠家娘們拜了兩拜家去了。李守備見金桂娘們領著兩個婦女進門,問道來歷。李奶奶說是兩姨姊妹,今日從真定府回來,留下住二日,好尋他的房子。李守備看見一個半老佳人,又領著個絕色女兒,又沒個男人,連忙讓進屋裏去,也就動了個不安本份的心腸,借色圖財的惡念。想了一想,如今金兵亂後,料他沒有親人,我又添上一個女兒,少也得幾十兩銀子財禮。

喜喜歡歡,去買了些小菜下飯,讓他母子坐下,大家飲酒吃飯。久別相逢,歡喜非常。車夫將他娘們的被囊皮箱搬下來,找完了車價,去了。金桂姐把衣服首飾送還吳銀匠家,不題。

原來李守備住的兩進房子,一間門麵賣酒,後三間中麵供著佛像,他兩口兒住了東間,桂姐住了西間,沒有閑房安歇。如今隻得自己在中間支起兩根凳子來自睡,把臥房讓了孔千戶娘子和渾家宿歇,兩個女兒同去一間床上去了。這一夜,李守備也吃了幾杯燒酒,不合動了些邪火,睡到半夜裏那有些生氣,隻推起來凈手,悄俏的摸進房來,用手一摸,見兩個婦人睡在兩頭,把渾家捏了一把,醒來推下床,坐馬桶去了。守備扒上床來,見孔千戶娘子皮滑如脂,隻推睡著,可霎作怪,不知怎麼把一挺就進去了,怞了兩怞,孔千戶娘子久曠如火,慢慢相迎。誰料陽老不剛,一舉而泄,甚覺有趣,甚愧無情,隻得親了個嘴,下床自睡去了。想了一夜,怎肯教他母子別尋房住,恰好牆西有個尼姑庵兒,叫他母子暫借他房住上幾日,再作理會。一夜歡喜不盡,那知道京城娘子慣於這個買賣,原是他渾家定下一計,要添上一條繩子——打發老守備的催命索,自然上了他道兒。不知金玉姊妹二人這一夜如何親熱。正是:老陰遇老陽,瓦罐不離井上破;魔女逢妖女,熱油同向鼎中燒。

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