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3 / 3)

師師前行,玉卿、銀瓶隨後,都有幾分酒了。月色初上,正是燈節,街上遊人熱鬧,師師要上小閣看河上花燈。玉卿步到閣上,才知是銀瓶的臥房,存在心裏。閣上香熏綉被、春暖紅綃,是不消說的。下閣來到梅花樹下,一方石桌、兩條石凳,俱是花斑石,天然竹葉、鬆梅的,磨光如漆。玉卿、師師相對,取了錦墩來,銀瓶橫在師師下首,卻與玉卿相挨。早已把暖酒斟在三個杯中,三人吃得各有春心,叫玉卿吹蕭,師師卻用琵琶隨板,叫銀瓶歌一套《梅花三弄》隨蕭。三人湊成一樣,好不趣絕:【綿搭絮】綉鬧清峭,梅額映輕貂。畫粉銀屏,寶鴨熏爐對寂寥。為多嬌,探聽春宵,那管得翠篩人老,香夢無聊。兀自裏暗度年華,怕樓外鶯聲到碧蕭。

【前腔】睡痕宜笑,微酒暈紅潮。昨夜東風,戶插宜春勝欲飄。係春朝,微步纖腰,正是弄晴時候,閣雨雲霄,紗窗綵線重添,把淡翠眉峰懶去描。

原來師師酒量甚大,風月有名,打動皇上,全在枕席上用工,且有內美,雖夜夜,如女子一樣,海內享名。人求一麵,常費百金。這一向負個大名,不好接客,隻偷藏兩個心知舊人,做的不快。這一夜酒興逗的春心津津欲動,看上這個鄭小官在行,留他做個小閑,又拜成了兒子,穿房入閣的,好擋人的眼目。吃著酒,在石桌下把小小金蓮輕輕一勾,這玉卿積年子弟,就知道了,連忙妝醉倒在亭子台基上,叫著也妝不醒,隻說:「我走不得了!」師師笑道:「這小官家吃的老實酒,我見他杯杯幹了,倒不藏量,叫巫雲扶他書房睡去罷!」兩三個丫頭才攙扶起來,踉蹌著往書房裏去,師師也到書房,看著他連衣睡倒,教侍兒們取燈出去,各人知趣去訖。

玉卿見師師醉興勃勃,瀅心已動,扒起來跪在麵前,忙叫親娘,把師師抱在一張禪椅上,輕解紅綃,早已淺怞玉麈。兩人俱是積年,玉卿精強力壯,內材養得十分豐銳,□□□□□□□□□□□照依《嫖經》上「九淺一深、磨按抓柔」之法,把這婦人□□□□□□□□□不一次昏迷如醉,兩情相對,貫注不休。師師覺美不可言,忙叫:「哥哥有這等本事,我今生再不離開你了!」又把上下底衣脫個凈,馬趴在玉卿身上,自己揣摩。玉卿竭力迎湊,直至三鼓方泄,力倦而寢。正是:三春未定裴航杵,一夜先偷阿母桃。不在話下。

卻說銀瓶見師師送玉卿書房去宿,早知其意,悄悄上那閣子上把燈吹滅,在那窗眼映著月光偷看師師送玉卿而去,心中也有些動情。女兒家沒受這個滋味,隻為玉卿吹蕭點板,鉤搭了幾番,倒叫李媽先收在手裏,就和吃醋的一般。

到了房中,連衣而臥,心窩裏亂跳,又不知說的翟員外何等樣個人,怎麼得像鄭玉卿一半也罷了。

卻說師師睡到四更,酒醒力倦,起來凈手。見玉卿睡的鼾鼾的,一身雪白皮膚,和個女兒一般,著實愛他。拍拍叫醒,道:「哥哥你自己睡罷,我到後房裏去。天明了,丫頭們看著不好看,倒是幹娘把幹兒子耍了。你往後常來常住著,人那裏知道!」連慌取了床上的錦被,替他蓋了去訖,不題。

誰知道這玉卿積年的乖賊,一心看上銀瓶:「倒不料師師先把我來奸了。雖然有趣,還不如銀瓶一朵鮮花,又不知是甚麼滋味。」聽了聽正打四更,正月裏天短夜長,這小官跳起來穿了個襖,妝去凈手,角門全不曾關,院子靜悄俏,人都睡熟了,一直蜇過東廂那銀瓶的小閣子來。原來銀瓶思情,花心滴露,隻把房門輕掩,那知道玉卿走來輕輕啟戶,露的身子光光的,看那月色透過紗窗,照見銀瓶解了羅裙倚枕而臥,叫了聲:「冤家!我為你費了一場心,怎肯罷手!」

上前一把按住,忙解底衣。那銀瓶故意星眼朦朧,低聲問:「是誰?」那褲帶早已解開了。玉卿餘勇可賈,不敢猛進,隻得□□□□。銀瓶扭了兩扭,也就不言語了。隻見:蝶粉初開,鶯黃未褪,顫巍巍花朵,何曾經雨打風吹?密匝匝雲叢,略帶些水香花氣。初入桃源,溪轉峰迴猶認路,深探花澗,波明石動漸通津。此處自家知痛癢,直教鰍入菱窩;到來隨地任浮沉,真似魚遊春水。

暮雨乍開三峽夢,輕舟已過萬重山。

銀瓶初破嬌紅,玉卿不敢大戰,隻得扶起,鬢亂腰鬆,下床來全立不住腳。玉卿抱起來,唇臉相偎,十分親熱。銀瓶忽淚下道:「哥哥你有心,奴有意,隻怕不得做常遠夫妻。我又被你採去新紅,日後如何好?」玉卿笑道,「姐姐放心!今日尋的這個主兒,全是個死樁,把你不要過他家去,隻在這裏,和包月的一樣,你媽媽又收了我做他的拐,咱倆個似水如魚,夜去明來,叫那翟員外打著幌子咱快活,到了幾年再做商儀,這天下大亂,有了咱一對夫妻,那裏不是過日處?」

銀瓶說:「你既有實心,和你月下賭誓。」於是推開樓窗,雙皿跪倒道:「月光菩薩,我兩人有一個負心的,死於刀劍之下!」賭咒已畢,玉卿還要再幹一度,銀瓶護疼不肯,許下:「改日另來罷!」親唇嚙臂而別,不知後來翟員外與銀瓶結婚如何,有分教:月老檢書,添上幾層離恨譜;風流續債,還他半世負心盟。

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