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道:“我軍現在兵強馬壯,正是南下吞曹的大好時機。我等應隨機應變,不必求萬全之計。”又對袁紹道:“請主公聽正南和在下之言,興師討曹,早定天下。”
袁紹聽罷,遲疑不決。思索良久,還是拿不定主意,便問許攸:“子遠認為孤是出兵南征好還是不出兵好?”
許攸道:“主公擁數十萬之從,可謂以強攻弱,出兵完全可以。”
“好!”袁紹似乎下定了決心,“子遠之言,正合孤意。”
“主公……”田豐有些急躁,忍不住開口,還要勸袁紹三思而行。
袁紹打斷田豐的話頭,朗聲道:“孤意已決,你不必多言!”
田豐長歎一口氣,閉嘴不言。
袁紹喚顏良、文醜上前,喝道:“孤撥三萬兵馬給你二人。你們四日後帶兵先行一步離開易縣,前往黎陽待命!”
顏良、文醜二將轟然應命,轉身出帳。
袁紹接下來又命淳於瓊統領左翼;命沮授為主將,蔣奇和荀諶為副將,統領右翼。韓猛領本部軍馬為合後。自領中軍,隨行參戰謀士有田豐、許攸、郭圖、荀諶、陳琳等人,將領有張郃、高覽、韓荀等數十名。
中、左、右、後四軍,待先鋒營人馬起行後,再陸續朝南邊進發。
大軍南征所需糧草,由逢紀負責籌集。審配則負責鎮守後方。
袁紹分撥停當,又令陳琳起草討曹檄文,傳告天下。
……
潛伏在易縣境內的曹家細作得知袁紹準備南下的軍情,又設法拿到一份討曹檄文,急忙策動快馬出城,疾馳千餘裏,趕回許都報信。
當細作來到司空府時,曹操正發頭風,躺在榻上養病。
曹昂這天留在家中,並未回石梁河軍營。
他把來給曹操看病煎藥的太醫送出府門,正準備動身返回後院看望父親,忽見一家丁引著個布衣打扮的漢子走到麵前,報說潛伏在袁軍中的細作已然回來,有重大軍情需要稟報給司空知道。
曹昂心中猜到了八九分,連忙開口詢問那個探子:“是不是袁紹那邊有什麼異場舉動?”
細作從懷中掏出一塊白絹,交給曹昂,口裏說道:“劉備已逃往易縣投奔袁紹。袁紹三日前召集將官商議南征之事,已命顏良、文醜為先鋒,於今日啟程前往黎陽。又讓陳琳作檄文,傳告四方。”
曹昂暗中吃了一驚,疾步趕到曹操榻前,將細作之言轉告給父親知道。接下來又將檄文伸到曹操麵前,道:“這便是細作帶回來的檄文。”
“念!”曹操雙眼緊閉,忍痛喝道。
曹昂手捧檄文,站在榻邊,搖頭晃腦地念道:“蓋聞明主圖危以製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
又念道:“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製朝權,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終有望夷之敗,祖宗焚滅,汙辱至今,永為世鑒。及臻呂後季年,產祿專政,內兼二軍,外統梁、趙;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內寒心。”
又念道:“於是絳侯朱虛興兵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故能王道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司空……”曹昂念到這裏,稍稍抬頭瞟了父親一眼,不敢再念,因為緊接“司空”二字之後的,是曹操的名諱。當然,後麵還有他曾祖父曹騰以及祖父曹嵩的名字。
曹操似是有些急了,道:“為何不念?繼續念!”
曹昂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念道:“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乞丐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操贅閹遺醜,本無懿德,僄狡鋒協,好亂樂禍……”
“呀!”曹操氣急,大叫一聲,乍然從榻上坐起。
曹昂見狀,吃了一驚,神情緊張地望著曹操,口裏叫道:“父親……”
曹操坐在榻上,渾身大汗淋漓,俄頃神色恢複如常。
他摸摸自己的太陽穴,笑道:“這頭風居然好了!”
曹昂不敢相信,訝然問道:“好了?”
曹操不答話,從榻上一躍而起,趕到曹昂麵前,將檄文拿在手上默讀一遍。
隻見檄文後半部分寫道:“幕府董統鷹揚,掃除凶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於是提劍揮鼓,發命東夏,收羅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謀,授以裨師,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至乃愚佻短略,輕進易退,傷夷折衄,數喪師徒;幕府輒複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領兗州刺史,被以虎文,獎蹙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而操遂承資跋扈,恣行凶忒,割剝元元,殘賢害善。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