灊縣縣衙後院那座涼亭中,曹昂仍跽坐於席上,一手持羽扇,一手拿棋子和曹操對奕。
亭外,驕陽似火。不遠處的槐樹上,知了不住地叫著,為這炎炎夏日添了幾分情趣。
曹昂輕搖羽扇,給自己降溫,同時在棋案上擺開一條大龍,和曹操殺得難解難分。
曹操也不時搖搖手中扇子,並頻頻從棋盒中拿起一枚枚玲瓏玉子,將曹昂的那條大龍圍住。
曹昂見狀,連忙發起數次劫爭,想要扭轉戰局。
曹操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將曹昂的數次劫爭一一化解。
曹昂有些懊惱,歎道:“孩兒的棋藝還是比不過父親!”
曹操撚須笑道:“我兒不必懊惱,你的棋藝跟以前比,還是大有長進的。”
“是嗎?”曹昂還是有些不自信。
“是的。”曹操道,“以前你跟孤下棋,都是不到五十手就敗。這回居然能撐百餘手!不錯,有長進!”
“多謝父親誇獎!”曹昂又找回了一絲自信,左手搖羽扇,右手握枚白子,望望棋盤,思索良久,最終將棋子輕輕放在棋盤的天元上。
這棋局,一下子又活了。
曹操似乎有些意外,笑道:“想到不到我兒居然知道應該怎麼起死回生啊!”
曹昂謙卑一笑,道:“這是父親以前教孩兒的。”
“好!好!好!”曹操不由驚歎連連。
父子兩人又對奕了數十手,曹昂仍然戰敗。
少頃,隻見曹操邊將黑子收回棋盒邊說道:“不久前車胄戰死,徐州刺史一職空缺。孤打算安排一人為刺史,往鎮徐州。我兒覺得孤讓誰擔當此任為好?”
“元讓叔父曾在陳留和濟陰當太守,資曆深厚,現任河南尹,頗有政績。父親何不讓他出任徐州刺史?”曹昂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白子收入棋盒。
“元讓不能去徐州任刺史。”
“為何?”
“現在敖倉那邊離不開他。”
“韓元嗣文武雙全,曾建議父親屯田積累軍資,由此可見這人頗有政經之才。父親可讓他擔任刺史,往鎮徐州。”
曹操搖搖頭:“孤行軍征戰,身邊不能長期沒有韓護軍。”
曹昂思索片刻,又道:“呂子恪和滿伯寧都和韓元嗣一樣文武雙全,尤其善於理政。父親讓他們兩人中的一個去徐州如何?”
曹操仍然搖頭:“呂、滿二人年紀太輕資曆太淺,隻怕鎮不住徐州那幫地頭蛇,不合適。”
“伯達姑父如何?”
曹昂口中那位“伯達姑父”便是任峻,伯達是他的表字。那任峻是曹操堂妹夫,曹昂的姑父,不久前被任命為典農中郎將,負責在許下屯田。曹昂知道他是個人才,加之又是自己的姑父,便想把他推出來做徐州刺史。
曹操聞言,還是搖頭:“孤覺得任伯達更適合留在許都負責屯田事宜。”
曹昂又想出一個人來,對曹操道:“董公仁一代政經奇才,曾多次替父親謀劃。又曆任朝廷要職,資曆和經驗都十分深厚。孩兒覺得父親調他到徐州任刺史,是再適合不過了。”
曹操撚須笑道:“正合孤意。”
正說話間,曹仁已然領著徐璆進了縣衙後院,趕到涼亭附近。
曹昂早已瞧見,連忙和曹操一道起身往迎。
那徐璆約莫四十來歲年紀,一襲青衫,背上背著個黃色大包裹。走到曹操麵前,施了一禮,口稱:“孟德兄,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曹操笑容滿麵,回了一禮,口裏說道:“孤甚安,勞孟玉掛念。”又問他:“閣下怎麼現在才來見孤?”
徐璆道:“在下以前被袁術所困,不能脫身。所幸昨晚抓住了一個機會,得以離開賊營,前來麵見閣下。”
曹操“哦”了一聲,道:“這裏不是說話處,孟玉隨孤到涼亭中一敘如何?”
徐璆說了聲好,隨曹操、曹昂、曹仁三人來到涼亭中。
曹操請徐璆在棋案一邊跽坐,自己在他對麵席地而坐,又讓曹昂、曹仁分別坐在棋案另外兩邊陪客。
徐璆這時望望曹昂,然後轉過頭來問曹操:“這位莫非是令郎曹子修?”
曹操笑道:“不錯,他正是犬子曹昂。”又手指徐璆,對曹昂道:“這是徐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