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瞪視的感覺實在不好。雖然我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卻還是不由自主地移開了目光。
老頭淩厲的目光折磨了我好久才終於轉身離開側室,左妍也一言不發地跟了出去。這真是莫名其妙!我使勁搔搔腦袋,也隻好硬著頭皮跟出去,心裏還在納悶:他們這是怎麼了?
老頭回到草堂大廳肆意盤腿坐下,左妍則跪坐在他的身後。這擺明了就是要“審問”我了:作為客人,我總不能也坐到主人的身後去吧!
蓬萊派的長輩似乎都有很怪異的脾氣,左慈就不說了,現在可不又遇到一位了麼……很快,我也就認命了。既然左妍稱呼他為“師尊”,他在蓬萊的地位肯定低不了,說不定就是左慈的師兄弟什麼的。更重要的是,左妍對他相當尊敬,這就意味著我不能對他放肆了。
草堂本就沒什麼擺設,所以大廳顯得很寬敞。我悻然走到老頭對麵,隔了二丈距離盤腿危坐。我下意識地覺得如果坐得太近,會有不可預料的麻煩發生。
“這就是你要帶來醫治的人麼?”老頭盯視著我,頭也不回地問左妍,神情傲慢似乎還對剛才的事耿耿於懷。
“是的。”左妍恭敬地回答。
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就如同一隻羊羔,被人按在砧板上買賣,而來買羊的老頭麵目可憎,怎麼也不像善類。羊羔隻得把所有希望的目光全部投在它原來的女主人身上,希望她不會完全放棄自己。
“這麼說,他就是左慈選定的使命繼承人羅?”
左妍終於抬起頭望了我一眼,頓了一下才答道:“是的。”眼神與我交錯的刹那,我驚奇地感受到了她的愧疚。
老頭也意外地回頭望了左妍一眼,但她的臉上已經褪下了異色。老頭似有所悟,目光再落在我身上,顧自歎了口氣,又對我忿忿道:“你坐過來!”
仿佛感受到了威脅,我下意識地遵命照辦了,卻沒有站起來,隻是坐著向前挪動了一小步。
“你怕我?”老頭突然笑道,笑得滿臉得意的神色。
我怕你咬我!我心裏毫不猶豫地接了上去。老狐狸他那哪是得意的神色,分明想激我坐到他身邊去,然後必定以診治病情為由好好地整治我。我雖然不知道剛才做錯了什麼,但必定是弄壞了他什麼稀罕的玩意兒,他這是要報複我了!
我又向前挪動幾步,隨即便裝出有傷在身行動不便的樣子,最後向他投去“請前輩海涵”的神色。這老狐狸好歹也是師門前輩,總不會這麼固執要欺負我一個後輩吧……
老頭見我如此,忽然哈哈大笑,隨即轉身對左妍道:“妍兒,過去幫幫他。”
左妍站起身,向我走來。
我終於對老頭的固執有了全新的認識,也徹底死心,今天這一劫怕是難逃了……
“這裏疼嗎?”
“這裏呢?”
“這裏感覺如何?”
“這裏……”
“……”
老頭一邊問,一邊用銀針肆意在我胸口亂戳亂指。他是左妍的師尊,我沒法跟他生氣,何況的確是我得罪他在先。可這也並不意味著我就會向他屈服,忍住一口氣不出,我強自壓抑了所有的痛苦。他問的所有問題我都沒有回答,不是不願回答,而是不能。我連大口的喘息都不敢,生怕一旦鬆勁,強撐起的意誌就會立刻崩塌,瞬間被無孔不入的劇痛擊敗。除了身體的條件反射外,唯一泄露我真實情感的隻有一雙眼睛,如火的痛楚從中射出由如實質。我最擔心會被左妍看到,幸運的是,老頭擋住了左妍,她看不到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