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見他久久不說話,心裏有些不耐煩了,「先生,你到底考慮好了沒有?病人的命可是不等人的,你再耽擱下去,他的身體都要涼了。」
「我……我是他的朋友,能不能通融一下?」
醫生估計早就見慣了生死,冷漠的搖了搖頭,「抱歉,醫院有規定,必須直係家屬或者單位領導來簽字,你既然不是就趕快通知他的其他家屬吧。」
說完醫生就冷冰冰的走了,隻留下雲錦書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恍惚的幾乎快要站不穩了。
他踉蹌的靠在醫院冰冷的瓷磚牆上,抬起手摀住自己的半張臉,心裏密密麻麻像是紮滿了刺,每一次心跳都會扯到這些細小的傷口,疼痛就順著全身的血脈蔓延上來,讓他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我應該怎麼辦?
他低聲的問題自己,卻始終得不到一個答案。
兜兜轉轉他與韓江不過是兩個人熟悉的陌生人,在法律麵前他沒有身份可以為對方做任何的事情,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韓江是為他而死,倒頭來他還是那個被規定和法律排除在外的「朋友」,沒有權利接近,甚至連哭的資格也沒有。
回身看著手術室禁閉的大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跑出了走廊。
韓江還在等著他救命,自己可以瀟灑的離開醫院,不管他的死活,但對韓江來說自己也許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他不能放棄。
哪怕是為了償還自己欠他的人情,也不能這樣輕易地放棄。
急匆匆的跑出走廊,他找了一部公用電話,喘了幾口粗氣開始在腦袋裏回想能夠記住的電話號碼。
因為手機被董旭的人在醫院弄碎了,他隻能憑著記憶一個號碼一個號碼的試,不管要費多少周折才能打聽到韓仲天的電話,他都要拚命試一試。
一通又一通電話撥過去之後,得到的都是令人失望的答案,韓仲天這樣身份的人怎麼可能隨便讓普通人找到,好不容易弄到他秘書的電話,結果電話一打過去,對方聽了他的名字之後,冷淡的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掛上了電話,彷彿根本就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雲錦書心裏無助極了,眼下所有能用的方法他已經用盡了,可是韓仲天卻始終沒有出現。
他不相信有父母可以對待孩子如此冷血,可一想到韓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韓仲天卻沒有露麵幫他半分,心也漸漸地涼了。
他恍惚的往回走,卻意外在長廊的拐角處看到了手術室門前站滿了人。
這些人足足有三十多個,站在長廊的兩邊,看體態就知道是身手不凡的保鏢,手術室正中央的長椅上,韓仲天拄著一根枴杖坐在那裏,神色極其的冷硬,旁邊站著幾個醫院的高層,對他畢恭畢敬的說著什麼。
韓仲天的臉色極其難看,望了一眼手術室說,「李院長,我兒子能活下來的希望有多少?」
李院長神色一僵,擦了擦額上的冷汗說,「韓政委,您先別著急,我們肯定會盡全力救令公子的,但是他的傷實在是太重了……您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韓仲天使勁砸了砸枴杖,陰曆的瞇起了眼睛,「給我把他救活了,不管什麼代價,我就這一個兒子,李院長你好好的想清楚。」
李院長緊張的不停點頭,還不忘擦額頭上的冷汗,「是是是,我們一定,一定!」
雲錦書遠遠地望著手術室的方向,不想再靠近半步,慢慢的蹲下身子,緊緊的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原來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在他打電話給韓仲天秘書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人一定在嗤笑他的愚蠢吧?韓江這種大少爺又怎麼會淪落到靠他一個人救命的地步。
靠在醫院冰冷的瓷磚牆上,他疲憊的閉上了雙眼,韓仲天坐在那裏他不能靠近,為人父母的心情他很理解,如果芸豆為了一個人而葬送一條命,他也會恨這個人一輩子,所以他隻能選擇最角落的位置,遠遠地看著等到命運最後的審判。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八個小時過去之後,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了。
雲錦書猛地站起來,雙腿卻因為久蹲而麻木的踉蹌了好幾下,他來不及管這些,快速的往手術室門口跑,卻被那些保鏢死死地攔住了。
「讓我進去!」
韓仲天冷冷的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抓著枴杖的手又捏緊了幾分,一揮手對保鏢說,「放他進來。」
雲錦書跌跌撞撞的走到內圈,臉色極其蒼白,還沒等說出一句話來,醫生就已經走了出來。
他摘下口罩露出一臉的遺憾,「抱歉,韓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
韓仲天霎時間站不穩,眼看著就要跌倒在地上,那張總是威嚴精明的臉瞬間蒼老了幾十歲。
雲錦書此刻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他恍惚間愣了一下,接著瘋了似的衝上來,抓著醫生的袖子說,「他……死了,是不是?」
醫生被他的表情駭到了,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人的確是救過來了,子彈也都沒有打到要害,但是他的致命傷在腦袋上,似乎曾經受過很重的撞擊導致顱內出血,現在仍然沒有脫離生命危險,我們初步判斷他是腦死亡,就算醒過來也許……隻能是植物人了。」
韓仲天的身形劇烈的搖晃了幾下,當即一張臉都白了,要不是後麵的秘書扶住他,很可能就要這樣暈厥過去。
腦死亡,植物人,這樣刺目的詞語意味著什麼已經不用再多說。
他隻有韓江這一個兒子,可以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個人身上,而現在他為了一個男人不顧生死,竟然變成了植物人,這讓韓仲天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