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冷汗過後,程世猛地睜開了眼睛,空蕩蕩的屋子,隻有自己一個人。他大腦來不及運轉,隻是想本能地坐起來,但是發現自己的身體是不受自己控製的。他攥了攥手,隻是能活動,卻無法握緊。他試圖抬起自己的胳膊,卻發現胳膊像是灌滿了鉛一樣地沉重,於是最後依然隻能像一條死魚一樣躺著。
死了麼?程世心想,但是在下一秒鍾又馬上否定了,因為這個房子很熟悉,前段時間一直在這裏生活。程世在其後的幾分鍾裏麵強迫自己先慢慢憶起近些日子以來的一些情況,腦海裏意識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厲中信一直在照顧自己;第二件事情就是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廢人。
“這些日子打擾你們了,你們在家都是有事情要忙的,所以就先回去吧。一會兒我叫人去幫你們訂兩張飛機票,寒瀧工作也不能耽誤,如果想回去,帶著成成和你媽一起回去吧,這裏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我不回去!”成成突然大聲說道。
意識到周圍的人都在沉默,成成有些尷尬,他拽了拽寒瀧的手小聲問道:“哥,你也打算回去?”
程寒瀧苦笑一下,“我怎麼可能回去?公司那邊有人幫忙打理,有特殊情況我可以回去一下,趕回來也不需要多久的時間。現在我爸這個樣子,不見到他徹底好我是不會離開這裏的,除非我爸跟著咱們一起回去。”
成成看到程寒瀧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上,頓時更堅定自己不回去的信念了。不要說看到程世醒過來,就是看到他沒有徹底恢復,成成都會終日提心吊膽的,程寒瀧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也是這麼想的。
鞏誌也介麵道:“那我也不回去,我也等著程世醒過來,要不然這一顆心怎麼也放不下。”
鞏誌說完這句話,厲中信的臉色變了變,並沒有說什麼。程媽剛要說話,程寒瀧卻拉住了她的手,好久沒有觸到兒子的體溫,程媽竟有心口發酸的感覺。
“媽,我有些話想和您說。”
程媽點點頭,看了看鞏誌,也看了看成成,最後和程寒瀧一起走到了另外一間屋子。
程寒瀧知道程媽對自己和成成的事情還心有餘悸,所以盡量緩和自己的態度,不提曾經的事情。
“媽,您帶著鞏叔回去吧,有什麼情況我會給您打電話的。”
程媽麵露難色,她想了一陣,還是說道:“可是你看你鞏叔的意思並不願意回去,而且我這心裏也放不下。”
程寒瀧頓了頓,說道:“媽,鞏叔說那些話完全是順著您的意思說的,就算他和我爸曾經有過多深厚的感情,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現在隻是您的丈夫,你們已經組建了另外一個家庭,您也要多考慮鞏叔的感受。”
程媽歎了口氣,緩緩地說道:“這些我不是沒考慮過,但是人命關天,誰在這個時候還那麼多啊!”
程寒瀧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媽,鞏叔不為自己想,您還不為他想想麼?他身體不好,整天去要在這裏為別人擔心著急,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妻子的前夫。你們家裏還有老人要照顧,鞏叔的事業呢?難道都要因為這一時的情急而不管不顧麼?媽,我爸不是處於危險期,他的情況很穩定,不過是需要一段時間的恢復,這段時間不是每個人都能等得起的。”
“那你為什麼等得起?”程媽反問道。
“因為他是亮爸。”
程媽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找了一個凳子坐下,抬起頭朝程寒瀧問道:“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恨你爸麼?你從小長到大從來沒有照顧過你一天,你就甘願這個時候過來照顧他?”
“不是您小的時候告訴我其實我爸很疼我麼?”程寒瀧淺笑了一下,“雖然我知道您是騙我的,您心裏並不是這麼想。其實這在我心裏就是一個責任,就好像父母對子女好,子女同樣會不孝順一樣。我爸小時候沒照顧我,不代表我將來一定不會照顧他,他是我爸,他做什麼我都想以一個兒子的身份去包容。”
程媽臉色變了變,接著問道:“那我呢?我也是你媽,為什麼我做了一件讓你不高興的事你就要記恨我?”
“我沒有記恨您,真的。”程寒瀧眼睛看著程媽,“媽,我對您的感情高於任何一個親人,十多年來從沒有改變過。你最初杭州的那些日子我還想過,假如鞏誌忽然對您不好了,或是你們的生活遇到了坎坷,您還繼續回來生活該多好。現在想想挺傻的,媽,這十幾年我挺想您的……”
程媽聽了這話忍不住痛哭出聲,像是壓抑了多年的感情在這一刻都毫無保留地傾瀉出來。她抱住程寒瀧說道:“媽又何嚐不想你,媽做夢都想回去給你和成成做飯。寒瀧,媽對不起你,你別怪媽……”
“不會的……”程寒瀧輕輕拍著程媽的後背。
等到程媽情緒穩定下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著程寒瀧說道:“哎,看我這個人,說正事都扯到這裏來了。我再想想吧,再和你鞏叔去商量一下。”
程寒瀧介麵道:“媽,您再商量也是一樣,鞏叔永遠都站在您的立場想事情。您現在的身份不同了,我爸也不同了,您有沒有想過,我爸現在也是厲中信的法定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