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是患者恢復意識的重要參與者,尤其對於這種還伴隨著身體創傷的患者。鼓勵很重要,千萬不要小看自信心這個東西,有時候患者經常會因為現實狀況而在潛意識裏麵抗拒恢復。還有就是配合我們,對患者進行多方麵的刺激,比如觸覺、視覺、聽覺、味覺……這幾方麵。比如唱歌,就是一種聽覺刺激。”
送走了醫生,程寒瀧和成成又返回了那間屋子。厲中信一個人守著程世,眼睛望著外麵,不知道在想著什麼。聽到腳步聲,厲中信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微微一笑,說道:“你爸爸終於有點希望了,真不容易。”
“厲叔,我們還是繼續讓成成唱歌,反正效果都是一樣的,別人恐怕……”程寒瀧話說到半截就沒再往下說。
“我知道那個人是誰,找到他就好辦了。“厲中信一臉的平靜,不管他是誰,隻要他能對為你爸治病有幫助,其餘的都無所謂,現在,我隻想讓你爸爸好。”
程寒瀧點點頭,雖然他不清楚厲中信嘴裏的這個人到底是誰,但是厲中信的做法還是讓他又高看厲中信一分。
“今天選休息吧,從你們下飛機到現在,就一直沒有歇住腳。現在很晚了,房間給你們準備好了,洗洗就去睡吧,明天我們再一起想具體怎麼辦。”
程寒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這樣也好。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每個人都需要冷靜,需要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做。程寒瀧自己到現在似乎都沒有接受這個事實,總感覺這一切都不真實。
四個人躺在兩上房間,除了程世意外,其餘的三個人都毫無睡意。成成和程寒瀧各自睡在一個被子裏麵,誰都不敢翻身,怕吵到對方。成成望著外麵漆黑的夜空,就忍不住想起程寒瀧看著程世那張悲痛欲絕又壓抑著的神情,越起心裏越難受。自己無法體會到身為人子的痛苦,甚至連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委屈你了,本來想帶你出來旅遊,沒想到……”
程寒瀧的聲音從後麵傳過來,成成連忙轉過身,有些詫異地問道:“你也沒睡著?”
程寒瀧翻了一個身,眼睛對著天花板,靜靜地說道:“你都沒睡著,我能睡著麼?”
成成一想也是,就摸了摸程寒瀧的胳膊,小聲地說道:“你別說這種話,都到這份兒上了,誰還在乎那旅遊的事。我和你一樣,現在隻想讓爸快點好。”
程寒瀧沉默了,什麼都沒說,成成在他身邊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壓抑了。他為了讓程寒瀧暫時轉移一下注意力,就抬起上身說道:“哥,你猜那個人是誰?”
程寒瀧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對爸,真的很不瞭解,我隻知道那個人不是厲中信。”
“我也知道那個人不是厲叔,厲叔的聲音渾厚有力,我同學都說我的聲音很幼稚,所以肯定不是厲叔。那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咱媽啊?”
程寒瀧用手歎了他的腦門一下,無奈地說道:“你覺得你和咱媽的聲音像麼?雖然我對爸不是很瞭解,但是我敢打保票,這個讓我爸現在都還記得的人不可能會是我媽。”
成成也覺得有道理,便用力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程寒瀧又翻過身,從後麵把成成整個人都嵌在懷裏,在他的耳旁小聲說道:“睡吧,什麼都不要想聽話……”
成成在程寒瀧小聲的勸哄下眼前開始變得模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開始出現不清晰的畫麵,一會兒是程世的,一會兒是程寒瀧的,一會兒兩個又變成一個人。程媽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手上還拿著武器,成成看不清那是什麼東西,就感覺自己的胳膊開始流血,他想跑,卻怎麼跑都在原地打轉……
程寒瀧聽著旁邊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心情也慢慢平復了下來。
另一個屋子裏,厲中信徹夜未眠,他看著程世在月光照耀下的那張臉,清晰無比。猛然間就想起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夜晚,程世把自己誤當成了鞏誌,那一夜也是如此溫馨,隻是程世意識中的主角並不是他。如今十幾年過去,程世,你想的人又是誰呢?
厲中信撫著程世的麵龐,輕輕問道:“程世,這麼多年,我從沒有一該取代過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麼?”
程世恬靜地睡著,厲中信把臉埋在程世的左胸口,心裏感覺到一陣一陣的窒息。我是該高興呢?還是該難過呢?程世,假如你真的被他喚醒了,你讓我該恨,還是該感激……
月光下,程世的眼角輕輕地滑下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