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喻正在單元門外跟警察說話,沒想到對麵2幢的單元門開了,方應理背心外披了一件白襯衣走出來,眼皮看起來泛沉,剛睡醒似的惺忪樣。

“怎麽回事?”方應理問。

圍觀的雖多,到底特意從樓上下來問這一句的也就他一個。任喻眼底染著倦意,又好脾氣地一五一十再說一遍,然後領人返回樓上看。此時雨已經停了,但空氣裏還是濕漉漉的混著泥土的腥氣,每走一步都踏出泥水,方應理看到有葉尖上積蓄的水珠滴落在任喻的發上,發絲被他胡亂捋過一把,現下亮晶晶的像落了一顆星子。

等上了樓燈一打開,方應理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顯然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激烈打鬥,茶幾翻倒,組裝式小凳的腿也不知道在哪裏,桌上的果盤掉到地下四分五裂,滿地的玻璃茬子以及被踢爛的蘋果。

“挺行。”方應理嘖了一聲,可見綿羊被逼急了也很能打。

任喻順手將茶幾扶起來,聳聳肩:“拚命的事兒不得下狠手?”

“沒看著臉?”

“看著了。不認識。”任喻回答,“現在想想,感覺像來找東西的。”

但他能有什麽東西。

他思索片刻又說:“大概是圖財吧。”

方應理環顧房間,眼神黯了黯,不予置評。

警察做過筆錄,又采集了一圈痕跡,不過男人戴著手套和鞋套,恐怕沒留下太多線索,隻能完全依靠夜晚模糊不清的樓道監控。

等人徹底散去,是淩晨三點,屋子裏亂七八糟,門鎖形同虛設,也不知道那個入侵的陌生男人還會不會去而複返。

方應理看著一地狼藉,提議:“去我那湊合一晚?”

任喻正彎腰收拾東西,順手撈起一枚蘋果拋過去:“喲,想睡我啊。”

豎起手掌牢牢接下,方應理已經習慣他這種不合時宜的樂觀,平靜地回應:“搞清楚是誰想。”

“好嘛好嘛,是我想睡你……”

任喻的目光液體一般一寸一寸往下滑動,看到方應理的喉結微妙地聳動一下,他笑起來,繼續說道:

“……的床了。”

本來是想隨便睡一夜,不必帶什麽,人去就好。但一有狗,事情就變得複雜,就像帶小孩出遊和自己出遊,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任喻披一件衛衣外套,牽著好不容易安分下來的Theta稍微落後一步,看向前方抱著狗窩拎著狗糧、任勞任怨的方應理。因為狗窩是那種帳篷形狀的,又由於任喻個人的奇異審美,帳篷的頂端支著一根搖搖晃晃的紅色太陽花,從方應理的腋下支棱出來,在後麵左右搖擺,使得他的姿勢看起來很有些滑稽,與平日裏一絲不苟的畫風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