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政和藍無月低聲說話,兩人認出喝酒的那幾個人是昨天就在的。兩人要了一壺茶,要了幾盤小菜,茶水是現成的,小菜得做,所以慢一些。這菜剛上來,喝酒的叁位男子提著各自的酒壇子起身走到了聶政他們這桌,把酒壇往桌上一放,叁人很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一人開口:“兩位兄弟,第一次到寧甘吧?見你們麵生得緊啊。不是來跑生意的吧?”
聶政朝兩人抱拳:“我們兄弟幾人確實是第一次到這裏。我們是來尋親的。”
“尋親?”那人麵露好奇,“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跑這裏尋親的。這一帶我熟,大哥說說,興許我能幫上點什麽呢。”
聶政朝對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聲音不高也不低地說:“家父早年從奉萊到關內行商,便留在了關內,娶妻生子。家父在關外還有一位異母的兄長和妹妹,因為書信來往不便,家父後來就和他們斷了聯係。年前家父重病一場,病好之後他非常想知道兩位兄妹的近況,想知道老家這邊還有什麽人在,但寫了幾封信都石沉大海,我們兄弟幾人便一同出來尋找伯父和姑姑的下落,也順道到關外來玩玩。”
“奉萊?”那人的眼裏閃過精光,湊近聶政:“你父親是從奉萊出去的?”
聶政點點頭。那人臉帶神祕地問:“你可知奉萊有什麽?”
聶政裝糊塗,問:“有什麽?”
那人看了另外兩人一眼,壓低聲音:“你聽說過天山那邊的天一教沒有?”
聶政麵色不變地問:“天一教?沒聽說過。要說這中原武林有些什麽教派,羽某還能說出幾個,這關外的就真不知了。”
叁人的臉色同時一驚,就是老板都猛地擡頭看向了聶政這邊。藍無月和聶政暗暗小心,不知這話中的哪層意思讓他們有了這樣的反應。下一刻,聶政和藍無月就知道了。
還是那人,問:“兄弟姓‘羽’?哪個羽?”
聶政和藍無月馬上意識到他們要找的線索就在眼前!聶政假裝不疑有他地回道:“羽毛的羽。”
老板放下了手裏的毛筆,那叁人的臉色變了變,盡管他們在努力壓製,但仍是非常明顯。
“兄弟的姓,可不常見吶。”那人試探的問,盯著聶政的雙眼。
聶政笑了笑:“是不常見。家父曾說過這個姓在關外不常見。”
那人突然喊了聲:“小蛾子,拿兩個酒碗,我們要跟這兩位兄弟喝酒!”
聶政急忙擺手:“不必了不必了,我們兩兄弟酒量都不行,也不習慣一大早就喝酒。”
“哎,什麽習慣不習慣的,喝上幾回就習慣了。在關外走,怎能不喝酒。”那人不依。
老板親自拿了兩個酒碗過來,放下碗後,她拿起酒壇子斟滿,擺在藍無月和聶政的麵前,並多看了兩人幾眼。藍無月為難地看著麵前的酒碗,說:“在下真的不會喝酒,一喝就頭疼欲裂,能不能讓我兄長代勞?”
老板開口:“叁當家,人家不會喝就算了,關內不興一起床就喝酒的。”
那人拉著老板的胳膊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調笑道:“你這小蛾子,他們灌我酒的時候咋不見你替我說幾句好話?你可真傷我的心。”
聶政和藍無月立馬知道這位漂亮的女人為何可以平平安安地在這種地方開客棧了,看來是受這位“叁當家”的照應,就是不知這“叁當家”是哪裏的當家了。
老板小蛾子拉下叁當家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翻了個白眼:“我哪敢替你說話呀,我要是說了,你那些相好們還不撕了我的嘴呀。”
“她們敢!”叁當家又去搭小蛾子的肩,被對方扯下。這戲弄也到此為止。叁當家拿起酒碗先幹了,然後一抹嘴問:“一碗總沒問題吧?”
藍無月端起酒碗,苦笑:“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一口幹了,接著就捂著嘴咳嗽了起來,臉漲紅,看起來是真的不能喝。
聶政也幹了,不過也好不到哪去,辣得直吐舌頭。
叁當家和另外兩人看得嗬嗬直笑,小蛾子也跟著笑了,然後問:“不知這位大爺如何稱呼?”
聶政馬上說:“老板太客氣了,我哪是什麽大爺。鄙人單名一個貴,貴賤的貴。這是叁弟,單名一個‘仁’,仁義的仁。”
“哦,羽貴兄、羽仁兄。在下戚老叁,家裏是做跑馬生意的。”
“幸會幸會。”
“啥幸會啊。大家能坐在這裏喝碗酒那就是緣分。今天中午你們幾兄弟的飯我管了,別跟我客氣。”
“這怎麽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就這麽說定了啊,不來就是不給我戚老叁麵子。”
藍無月插話:“我小弟病了,怕是不能前來,還請叁當家見諒。”
聶政跟著說:“幺弟頭回出遠門,不大適應,本來說把他送回家,他不願意。父母老來得子,我們做兄長的比他大了十幾歲,不寵不行啊。”
“嗬嗬,理解理解,我戚老叁也不是強人所難之人。”
“鄙人敬叁當家。”
聶政主動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戚老叁沒有推辭,豪爽地幹了。這時候,老板問了一句:“不知羽爺的父家是在奉萊的哪一帶?我這客棧附近哪來的人都有,興許能打聽到。”
聶政一副回憶的模樣,過了會兒回道:“好像是楊湖一帶。”
戚老叁和小蛾子同時目露震驚。戚老叁問:“你確定你父親的老家是在楊湖一帶?”
聶政小心地問:“有何不妥嗎?家父是這麽說的。”
戚老叁幹笑兩聲:“嗬嗬,沒,沒什麽。”他按上老板的肩膀:“小蛾子家也是奉萊楊湖一帶的,你們還是老鄉啊。”
“啊!這麽巧!”聶政臉上的驚訝有一半不是裝的。
小蛾子有點勉強地笑笑:“是啊,真是巧。這楊湖一帶還確實有幾戶人家姓‘羽’,就是不知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家了。不知令父的名諱是什麽,也許我家人還認得呢。”
聶政道:“家父名喚浮生。取意‘偷得浮生半日閑’。”
“羽浮生?”小蛾子看了眼戚老叁,對聶政搖搖頭:“我還真沒印象,他離開的時候我可能還未出生。”
“家父十幾歲就到關內闖蕩去了。後來遇到我母親,就留在了關內。”
“怪不得。”
有住店的客人下樓了,小蛾子起身去招呼客人了。戚老叁讓和他一起過來的兩個人出去辦事,他留下來和聶政、藍無月看似隨性的閑聊,問他們在關內是做什麽的,家裏還有些別的什麽人,聶政都一一瞎編告知。
這一聊就聊到要吃午飯了,聶政和藍無月暫時告別戚老叁回房。一進房,聶政和藍無月就火速關門並站在門邊聽了會兒外頭的動靜。
“大哥,無月,怎麽了?”
聶政做了個小聲的手勢,走過去壓低聲音說:“現在不好解釋。我和無月中午要赴個約,你和阿毛留在房裏,我一會兒下去讓他們把飯菜送到房裏來,你去拿,別讓阿毛和寶露麵。”
“好。”葉狄連連點頭。
在房裏坐了一會兒,又交代了一番葉狄和阿毛,聶政和藍無月就下樓去了。當著小寶的麵,聶政和藍無月不好細說,不過阿毛和葉狄聽出了那麽一點意思。小寶知道哥哥們要去打聽天一教的消息,隻以為鬼哥哥和美人哥哥是找到什麽人了。
聶政和藍無月剛下樓,就見戚老叁已經在樓下等著了,聶政和藍無月麵帶笑容地走過去,聶政抱拳答謝,對方則很豪爽地帶著他們去吃飯。聶政和藍無月不動聲色跟著戚老叁穿過吃飯的正堂,從廚房旁邊的一條小過道來到客棧的後方,後方有一道小樓梯,戚老叁帶著聶政和藍無月一臉神祕的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