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律師事務所，如同廝殺過後的戰場，快遞來的文件淩亂地塞滿了門口的架子，秘書捧著一盤熱騰騰的咖啡穿過，剛剛上班的律師們一邊打電話，一邊順手從托盤上拿走自己的一份，漆成暗紅的高檔辦公桌上一片狼藉，每個人麵前都堆著小山似的案卷。
最裏麵一張桌子上，攤著一本法醫屍檢報告，恐怖的圖片上斜斜地印著“不可複製”的紅印，好像案發現場濺出的血跡。
霍少恒正專注地閱讀，嘴裏有條不紊地嚼著麵包。金黃的陽光從身後的窗子透進，照著他有些混亂的頭發，仿佛一頭憤怒的獅子，還有下頜上生出的青色胡茬，連續幾夜的不眠不休讓它們長得欣欣向榮。
“霍律師，那個強奸案的客戶剛打電話來，問明天下午的見麵能不能改今天。”實習生小許將密封材料放在他桌上。周圍的律師們聞言，手中的活計都慢了半拍，饒有興致地側耳聽著。
“不行。”霍少恒瞥了一眼日程表，隨口說道，“下午我有個婚禮。”
“啊？”小許眼睛一亮，女人的八卦天性被激發出來，“誰要結婚，咱們事務所的嗎？”
一句話問出口，律師們大都暗暗搖頭，小許啊小許，好奇害死貓啊。隻有霍少恒麵色一如往常，放下麵包，十指交扣拄在文件上，好像敘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案子，“我。”
小許的嘴巴漸漸張大，霍律師在開玩笑麼，可看樣子好像是認真的，可就是這公事公辦的認真，才讓人難以相信……
不知過了多久，她吞咽了一下，眼珠終於開始轉動，大腦也跟著轉起來。想起來了，今天的確是霍律師結婚的日子！八卦報紙上都倒計時半個月了。可是老天啊，麵對通宵工作的霍大律師，有誰會聯想到新郎兩個字！
“呃……”小許在短路的腦袋中搜索著恭喜的話。
“麻煩你跟委托人解釋一下，問詢不能改期。”霍少恒說完頓了頓，幽邃的眸光掠過，那表情仿佛對小許的呆立有些不解，無聲地在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好。”小許連連點頭，一看到霍律師的眼睛，剛組織好的話又煙消雲散了，最俗的一句脫口而出，“恭喜霍律師。”
“謝謝。”霍少恒淡淡地說了一句便再沒其他吩咐，拿起桌上的座機，熟練地撥通一串號碼。
小許心有餘悸地轉身，引來一片同情理解的目光。同樣是律師的丁駿走了過來，把圓珠筆夾在耳後，故意壓低了聲音，“小丫頭快跑吧，待會老大反應過來，沒準會讓你去通知婚禮延後，問詢提前。”
“真的？！”小許半信半疑，臉有些發白。眾人責備又好笑地看著丁駿，不過也難怪他能嚇到小許，工作狂霍律師絕對做得出這種事。
“丁駿你嘀咕什麼？”霍少恒捂著電話話筒，從卷宗中抬起頭來。
“沒什麼。”丁駿笑容滿麵一攤手，“我在跟小許說，老大常教導我們，要滿足客戶的一切需求。”
“一切需求……”霍少恒重複著這個詞，濃眉一挑，精明的神采中閃過戲謔，“小許，把我手頭的強奸犯轉給他。”
少頃沉默，眾人哄堂大笑，丁駿也沒心沒肺地跟著樂，聲音還最大。霍少恒笑意微微生動了些許，轉過椅子背對眾人，“喂，是我。”電話接通，此刻的笑聲是絕妙的掩蓋，沒人能聽清他說什麼，“那三個人的屍檢報告出了嗎？我今天就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