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第二十章

他單槍匹馬橫衝直撞,一直衝到環城大道,闖進了一個疾速往前車隊。

顧蘭生的腦子放的很空,反反覆覆隻有前一晚顧承在他懷裏無憂無慮打電競時情形,少年人身上純淨的氣味直衝他腦門,少聞一口都解不了癮。出行前娘家長輩警告他最好別出麵,還沒有成氣候,忌諱弄出大動靜。要成什麼氣候呢,他想,萬裏江山都沒有承承要緊。他腳下油門踩著,根本沒看自己開到了多少碼,直到顧長安的越野車從後麵別上來同他並駕齊驅。

顧長安沒有旁顧,側臉刀鋒一般銳利冰冷,一路飆到山腳,下了車來,一把德國製造的衝鋒鎗握在手裏,一身煞氣。顧蘭生頭一次見這位大家長褪下斯文儒雅的偽裝,暴露出他嗜血的一麵,大概所有人都忘記他曾上過戰場,對殺人的事並不陌生。

顧楚走不快,他喘的厲害,隱約有腹痛,但不能確定是否是宮縮。接到顧長安的電話時他並沒有上纜車,纜車隻到五指峰一個平台,那地方很窄,他去過,不可能藏什麼人。顧承應該是在五指峰的另外一個地方,但究竟是哪裏,對方再沒有打來電話。顧長安在電話裏語氣沉穩的叫他聽話,他已經到山下,叫他留在原地等他。但他根本不可能安心等著他來找他,尋常山徑,四點之前未必能到五指峰,他要加快速度了。

顧承確實不在峰頂,定位提示他在五指峰附近。這條山脈接連兩個省,山的盡頭是泉江發源地,江水湍急,許多野遊者在此探險漂流。顧長安沒有阻止顧蘭生叫他的人分頭包抄,不報警便是預備著一個活口都不留的。

小屋裏的顧承被捆到手腳發麻,但並不慌張。他的父親在商場上對手無數,要麼大仁大義,要麼斬草除根,從不樹敵留後患,因此尋仇的可能極小。這些人的手法並不高明,應該不是慣犯,尤其是其中一個人還總是維護他,怕他坐地上涼,竟還給他身下墊了一個破舊的蒲團。

他放空了腦子去想那個女人的聲音,大約十幾分鍾後,他想到了,那是孔陽的妻子。

時間或許已經接近傍晚,明顯能夠感覺到周圍的溫度正在降低,森林裏總是比平原上黑的早一些,黑夜往往使人不安。他聽到了屋外有一些爭執的聲音,似乎是意見分歧,給他遞蒲團的那個男人主張聯繫顧楚,拿到錢之後不管多少立刻離開,女人卻堅持要拿到一千萬現金。

顧承想笑。一千萬,兩個顧楚都拎不動,那錢得用擔子挑上來。

他聽他們爭執了一會兒,又沒了聲音,過不多久,又有人進來把電話遞到了他耳邊,顧楚在那頭費勁喘息卻又鎮定的說:「讓我聽聽他的聲音。」

顧承心酸,他知道顧楚一定會來:「哥哥。」

顧楚腳下一滑便向前撲去,及時抓住了一旁的樹幹才沒有摔倒。這一記搖晃使他的肚子立刻緊了起來,大量的溫熱液體猛的從身體裏湧了出來,順著褲管一直流到他腳邊。

那一瞬間的感受就好像有一隻大手用力拽緊了他的肚子,留給他的時間恐怕不多了。他靠在樹旁,孤注一擲的同對方談判:「我到不了五指峰了,我病了,你們要自己來拿這錢,不要傷害孩子,我向你保證,你不會想知道傷害他要付出什麼代價……沒有一千萬,隻有兩百萬,你們給的時間太短了!但隻要你不傷害他,剩下的錢我一定會給,我把錢放在清風亭,你們叫人過來拿,拿到錢,再告訴我孩子在哪裏……顧家的人正在來的路上,拿到錢你們最好馬上走,不要帶著人質就一定逃得了,好好想想,孩子沒了顧家可以再有,但你們要是傷害了他,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裏。」

顧承一邊磨著手上的繩子,一邊模糊聽著那些人在外麵激烈爭吵。

「……」

「媽的!他隻有兩百萬!」

「他確實隻剩那些錢了……」

「你閉嘴!這小兔崽子少說能值兩千萬!我看他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再給他打電話,叫他到清風亭去拿這小兔崽子的手指頭,一百萬一根!」

「什麼?!你答應了不傷人的!」

「……」

顧承聽不清楚接下來的話,似乎有打鬥聲,他覺得他們可能起了內訌。燭台的邊緣很鈍,起初他磨得快要睡過去,但銹跡被磨掉之後,那東西竟意外鋒利起來。

想要小爺的手指頭,他心想,來試試看。

他像隻機敏的小獸,高高豎著他的耳朵,等那腳步聲走近之後的致命一擊,但沒等他做出反應,頭上的罩子便被拿掉了。

屋裏光線暗淡,隻看得清眼前的陌生男人鼻青臉腫。

他將他抱了起來,從破舊的窗戶投了出去。顧承有點兒搞不清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