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3 / 3)

他所有的第一次,都隻給了嚴小刀。

淩河讓自己從粗暴的哮喘聲中迅速平靜,低頭拉好褲鏈,重新整理妥當。再抬眼時,他在鏡子中腦補小刀此時髮型微亂、俊朗灑脫的睡顏,往鏡子上匆匆一吻,開門離開洗手間。

……

同是這一夜,齊家的公務員父母同時出差,為一對地下小情侶再次提供了校外留宿的機會。

客廳茶幾上堆著零食袋和幾隻已倒空的啤酒罐,電腦裏放著帶點激情色彩的譯製片,影片男主角纏綿的情話聲遮掩住人生拐點上兩顆躁動不安的心。

齊雁軒中途去了趟洗手間,再出來時坐到陳瑾大腿上。陳瑾不說話一把抱住了他,從後麵勒著齊雁軒的腰,擠著拱著將人拱入房間。

對於齊雁軒的臥室佈局陳設,陳瑾是非常熟悉的,之前已來過不少次,無論是光明正大前來齊家作客,還是私底下暗中偷摸幽會,都來過。

齊雁軒被拱到床上,壓倒了一摞書本。果然從小就是個三好學生,床上不放碟片不放漫畫,竟然放一堆教學參考書,陳瑾在心裏無聊地吐槽……他先直起腰來,迅速脫掉自己的T恤,故意在對方麵前袒露具有野性魅力的健壯身材,再慢慢解開褲子。

和校園裏時下流行的美男娘炮相比,陳瑾還是頗有幾分男性吸引力的。換句話講,在大學生群體某個不為外人知的隱秘圈子裏,齊雁軒這類型的很多,而像陳瑾這樣的還挺不好找,僧多粥少,因此齊雁軒喜歡,捨不得放手。

陳瑾用眼神示意:「你來。」

齊雁軒內心期盼卻又有點哆嗦,不知陳瑾要怎麼做,每一回在他家裏,陳瑾都不明原因地格外粗魯……

陳瑾調換了一個上下位置。他眼角餘光瞥到床頭好幾大摞的參考書,仔細瞄到書脊上的字眼:「你要考研?」

齊雁軒抬起頭:「嗯,是啊,考研算是一條出路吧。」

陳瑾說:「你還是要考研?……那你自己考吧。」

齊雁軒試探:「你不考嗎?」

陳瑾反問:「我這成績能考得上嗎?算了,別難為老師。」

齊雁軒說:「你還有體育特長嘛,考研也會綜合考慮有特長加分指標的,咱倆就考本校……」

陳瑾固執地打斷,點破他心中認定的實情:「我就不是因為體育特長,我當初考進來就是靠『特困生』的指標!」

齊雁軒忍了半晌還是說出實話:「陳瑾,你別老提那三個字成麼?沒有人瞧不起你,是你自己的一塊心病。」

陳瑾一掌將好幾本書抽飛到地上:「我提一句你就受不了了嗎?還說沒嫌棄過我?!」

我就是個特困生。

我能認識你小軒是因為我們家窮。

我能有機會上學也是因為我們家窮,我被劃入那一樁積德行善的政績工程「扶貧計劃」。

我能考上大學最終還是因為我們家窮,每所學校被教委強製要求達到的3%貧民特困生和殘疾生源,恰好又把老子圈進了這項指標。

你們這些自幼父母雙全出身優越的學生,怎麼可能理解我心裏想的什麼?你們都不會理解,你們沒吃過那些鄙夷和白眼,你們沒有經受過社會底層吃人的夾縫中,含羞忍辱人不如狗的生活。人和人從出身就是不平等的,再怎樣努力、再怎麼改名字都改不了這條爛命。

付出快十年的感情,也讓齊雁軒此時進退兩難心灰意冷:「我是想考研留在本地,將來也能考上公務員。你卻總想著離開這裏,你離開了咱倆將來怎麼辦呢?」

「我就是想要離開這裏,早就想要離開,如果不是為你留下來,我根本不會報考這所大學!」陳瑾那一刻講出了真話,「我一天都不想在榮正街待下去,不想見那些人醜陋嫌棄的麵目,不想再看那些人對著我和我母親臉上鄙夷地吐口水,老子受夠了你們這些人!」

那晚齊雁軒過得簡直生不如死。

陳瑾跟他大吵一架之後竟然把他拖進他父母的臥室……記憶中上一回他倆大吵,還是高考前夕為報考哪一所大學而發生激烈爭執,陳瑾是嘴上強硬,最終竟然妥協了,不情不願地為了他留在三江地。這讓齊雁軒感到,陳瑾還是在乎他的。

齊雁軒完全無法理解,陳瑾為什麼喜歡在他父母床上做那件羞恥的事?

雙方體力和武力上毋庸置疑的差距讓陳瑾幹起那件事毫無顧忌,任性地肆虐發洩著血管裏往復衝突的粘稠燥熱的血液。床頭擺放著齊家父母與兒子的合影,陳瑾故意將小軒的臉掰過來,正對那一幅合影相框,彷彿這樣就能讓齊家父母、讓所有人欣賞到他此時的傑作……

陳瑾心裏清楚,他是在用那個人以前常用的姿勢,做著一模一樣粗俗不堪的行為,就像許多年前,他隔著破爛的門板聽著女人屈辱的求饒聲,一遍又一遍目睹那個惡人所做的惡劣不堪的事。他就是無法控製地在重複這一切的老路,盡管他並不想這樣。

隻有偶爾床上這般暴虐的變態的生理發洩,才能掩蓋他心口的瘡疤,才能暫時緩解掉他每每在網絡和報紙上讀到那令人恥辱的千夫所指的名字、每每在街頭巷口聽到關於十五年前陳年舊案人們指摘談論的每一條蛛絲馬跡,這些時刻他所遭受的內心煎熬。

常年這樣的煎熬,早已讓他不夠寬闊強大的心胸發生強烈的質變和扭曲。

他曾經單純清白的童年時代,也早在十五年前那個血光沖天的雨夜被毀得一幹二淨。記憶中的那些陰霾,或將牢牢纏住他,籠罩他的一生。

他在抽動著宣洩出來時,偶爾洩露出一些口風,也不知齊雁軒那時聽懂沒有。

「我就是個人渣,我不是好人,我也做不成好人。」

「小軒你知道什麼?我是殺人犯的兒子,你不會瞧得起我……我是那個殺人犯的兒子……」

陳瑾那時眼眶也紅了,抱住幾乎昏過去的齊雁軒。

他感到自己失去控製地向深淵墮去,無法自拔無力解脫,飲鴆止渴越陷越深。這也像是命運的一種殘酷循環,就快要轉回到當年狹窄幽暗的榮正街後巷子那條老路上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他所有的第一次,都隻給了嚴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