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推杯換碗,聊的都是天南海北各處閑事八卦,或者隔壁燕都的高層秘聞。
嚴總在桌上很能喝酒,一人喝掉左右手邊四個條子的酒量,還一個勁勸那幾位爺不要喝、少喝,免得違反紀律,說「不沾酒純吃海鮮就不算違反你們的八項規定」。
他倒也不求警察幫他辦事,隻為交個朋友,絕不強人所難,所以對方才敢跟他吃飯,吃完這頓飯再沒有多餘的牽扯。
席間一名警官偶然八卦了一句,說某南方重鎮大省最近破了一個特大案子,是十五年未能告破的陳年積案,終於找到兇手主犯,但是尚未理好新聞稿對外公佈案情。
「刑事大案嗎?」嚴小刀隨口問。
警官點頭:「當年很大的案子,當然都不是咱們這撥人能瞭解到的,咱當時還都上中學呢吧。那一省最大的國有銀行運鈔車被劫,據說有一千五百萬現鈔和外幣?當時從犯都歸案了,隻有主犯一直潛逃,攥了好幾條人命,包括警察,這人就如同泥牛入海,這麼多年就不見啦。」
「什麼人幹的?」嚴小刀這才抬起眼神關注。
「就是個亡命徒,還有退伍背景。」警官答。
「肯定死刑沒跑了吧。」嚴小刀哼了一句。
「可惜,死刑是來不及了,咱們人發現痕跡的時候,也已經死了十五年了——找到的是一具接不完整的無名屍骨。他們是驗出DNA之後,在檔案庫裏一比對,發現竟然是當年那個逃脫的主犯。」那警員講了些內部拚湊來的旁枝細節,又不可能知曉外省公安辦案的全部內情,講完半晌,若有所思地盯著嚴小刀,「所以說,這案情沒法跟老百姓交代公佈啊,兇手竟然遇害了,就給公安留下一堆腐爛白骨。說明他可能也被滅口了,後麵還有潛藏的真兇,或者這人出了一件意外,陰溝翻船,當年就意外橫死了……你覺著呢?」
嚴小刀吐掉一隻螃蟹腿,手指輕而易舉捏碎一隻足有掌心那麼大的巨型螃蟹鉗子。他直接把鉗子塞嘴裏,用舌頭牙齒碾出蟹肉再吐出一堆殼,吃個螃蟹都吃出鐵馬山河的氣勢。
他最後嚼了一片薄薑,抬眼道:「我猜啊,我的純直覺,覺著是前者,後麵還有真兇,他被人滅口了,有命發財沒命活,是不是那一千五百萬也被『截胡』了?」
爆料的警官抬眼瞅著他:「嚴總你直覺還真對,一千五百萬在十五年前可是一筆巨款啊。」
……
孫警官招呼服務生進包間結帳,服務生彎腰湊過來對他說:「先生,您旁邊那位老闆已經結過了。」
孫警官略表歉意地客套一句:「嚴總您看,您這人就老是這樣。」
嚴小刀在某些方麵是很傳統的北方男兒習氣,對哥們朋友沒話說,吃飯一定搶著付賬,爽快。
嚴小刀在包間內即與幾位警官道別,卻沒有將對方一行送出大門招搖過市,而是等幾分鍾待其餘人走後自己再單獨離開。
他輕車熟路從側門出去下樓取車,地下車庫昏暗的燈光掩映下,他在樓梯上留下一道頎長的影子。
從拐角牆後探出另一道影子,隻見影未見人,地上的黑影像潑開的墨跡慢慢伸展開來。
嚴小刀有著多年道上的謹慎,身子一側後退三步退回樓梯間,燃著的煙蒂直接在他掌心碾滅,絕不在隻見影子沒見人的時候自己先露頭。
幾句低語纏綿的女人嫵媚聲音轉過拐角,然後是兩個幾乎裹在一起的男女撞破樓道陰影,也恰巧很低調地選擇了走側門。因為貼得太緊,地上的影子都纏在一起。
男的手已迫不及待似的撩進裙擺,女人媚笑一聲,隨後上了電梯。
嚴小刀從樓梯間牆角後隻探了一眼就認出來了。
就是白天在大街上駕著一輛金色賓利車肇事的那位貴婦,趙綺鳳女士。
估計是覺著那件紅色大衣穿著點兒背,趙女士這回換了一件深藍大衣,但嚴小刀辨得出輪廓細節,兩鬢那兩縷用發膠修飾出的誇張的捲曲髮鬢露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