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自身條件不錯,對我也好,但是我真的沒法投入進去。”夏奈歎氣,“他和我理想的男人相差太多了,我和他在一起完全沒有戀愛的感覺。”說到這裏,她頓了頓,腦海裏又浮現某個日思夜想的影子,聲音透出一些少女情懷,“我理想的那個男人,應該是可以讓我崇拜,仰慕,能讓我乖乖聽他話的那種,而不是習煥文那樣,我說什麼他做什麼的。”
“那你如果真的不喜歡習煥文,就應該盡快和他說清楚,否則讓他一直在你身上浪費時間,這樣也不道德。”曾好提醒。
夏奈的美眸浮現瞬間的茫然,隨即輕輕笑了笑:“我知道。”
*
周一上午,慕一洵受邀參加H市藝術館的演講,曾好陪同前往。
因為慕一洵事先發來短信,讓曾好在藝術館西門等他,曾好坐公車到了城北文化區的市藝術館,走過去的時候看見門口已經有很多人。
這點讓曾好感到意外,她以為隻有電影院,飯館和商場門口才會大排長龍,沒料到藝術館這樣“曲高和寡”的地方也會出現人山人海的場景。
找到西門,卻找不到慕一洵。
就在迷惘之際,慕一洵來了電話,說他已經在二樓的劇場,讓她直接進來找他。
曾好接到命令,快步走進去,坐電梯到二樓,被被攔在劇場外麵,一位麵目嚴肅,盤著發髻,穿著藍色製服的女性工作人員審視了一番曾好,語氣不客氣:“你是誰?有入場證嗎?”
“沒有,我是……”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沒有入場證是不準進來的,無論是誰都沒有這個特例。”
“我是慕一洵的助理,是他工作室的成員。”曾好表明身份。
該名女性工作人員立刻用更為謹慎的目光打量她,還隱隱帶著一些不屑:“你?據我所知,他沒有隨性的工作人員。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他的粉絲什麼的吧,我提醒你,今天這裏舉行大活動,有領導到場蒞臨,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看熱鬧的場子,你如果抱著其他目的想混進來,我就要請保安……”
“曾好。”低沉,清冷的一道聲音響起。
曾好立刻抬眸,慕一洵就站在門口。
女性工作人員楞了一下,回頭一看,是慕一洵本人。
“趕緊進來。”慕一洵打了個手勢。
女性工作人員疑惑,立刻語帶恭敬:“慕先生,她真的是您帶來的人嗎?您之前好像沒說起過有隨行人員。”
慕一洵連看都不看這位女性工作人員一眼,和她擦肩而過,走出來,攬了攬曾好肩膀,輕蹙眉頭,聲音帶著指責:“做事怎麼磨磨蹭蹭的?”
曾好就這麼順利跟著慕大師進去了,徒留那名工作人員尷尬地站在原地,麵色漲紅。
慕一洵今天穿著正式,scabal的英國西服,淺灰色襯衣,深藍色豎紋領帶,儀態完美。曾好被他攬著進場,因為貼得他近,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刮胡水味道,想必是今天早晨整理了儀容,她心裏想。
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擱在曾好的肩膀上,曾好側頭的時候,臉頰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發現他的手背挺涼的,也許是這裏的空調打得太低的緣故。
“你就坐這裏。”慕一洵帶她到座位上。
曾好點頭。
今天來了不少藝術家,雖然曾好大多不認識,但從他們熱絡的握手交談中,可以猜想到他們都是各界首屈一指的人物。慕一洵坐在第一排,時不時有人過去主動攀談,他大多都是有禮地回應,沒顯出多少熱情。僅有一位耄耋老人在隨行人員的陪同下,顫顫地走過來,慕一洵起身,非常恭敬地鞠躬,然後和他擁抱,態度隆重。
曾好坐在那裏,靜靜地觀察慕一洵。沒多久後,邊上有兩個女生在輕輕議論。
“你看,他就是慕一洵。”
“哪個?”
“第一排左邊數過來第七個……他轉過頭來了。”
“不會吧?真的是他?剛才進場的時候我看見他了,以為是哪位模特或者不出名的男演員,他長得也太不像是藝術大師了吧,帥得要人命……”
“對了,是不是我們聲音太響了……他好像往我們這邊看過來了。”
慕一洵的確看過來了,當然不是看她們,他鎮定地掃了一眼曾好,像是確認她是否乖乖地待在那裏。
曾好立刻笑著點了點頭,慕一洵收回目光,轉過身,坐下,疊起腿。
演講正式開始,文化部的領導發言後,幾位大師級的人物登台說話,有些風格風趣幽默,有些風格犀利深刻,有些四平八穩,令人昏昏欲睡。
不同於前幾位演講者的主題內容,即對中國藝術教育現狀表示擔憂,或義正言辭批評後現代主義的缺陷,或嘲諷“j□j藝術”的散漫墮落,慕一洵的演講風格幹淨利落,內容也很簡單,主要談的就是藝術帶來的樂趣。
他說了短短四十分鍾,最後引用了維特根斯坦和其徒弟的故事。
“維特根斯坦說,如果哲學到最後隻是用一些佶屈聱牙的詞彙講述一個道理,或者無畏地給某事某物貼上專屬的標簽,而不是用最簡單,易懂的通俗語言向旁人陳述生活最樸素的道理,那哲學的存在就沒有意義。在這點上,藝術和哲學一樣,如果到最後,不是呈現出最樸素,簡單明了的生活,那完全沒有意義。我不反對任何派別,也不會站隊,存在即是合理的,問題是能存在多久,當然這些交給時間去判斷就好。我可以做的隻是代表自己,表達自己,告訴更多的朋友,藝術就是飯桌上的一碗飯,你坐著的一張椅子,你腳上穿的一雙鞋子,藝術可以離你非常近,它不是高山流水,本質上,藝術和—”說到這裏,慕一洵語音微頓,看了看手裏的粉筆,“就和粉筆是一樣的,一個名詞,一個稱呼而已,你無需敬畏這兩個字。如果你敬畏這兩個字,逐漸將它排除在生活必需品之外,覺得你不需要這個東西,認為這個東西沒有半點實用價值,那將是它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