泓涎有些驚奇,這漢子方才還跟媳婦吵了一架,最後氣哼哼地過來給買糖人,怎麼麵對這莽撞的少年,脾氣倒是好了?
少年看起來也就凡人十五六歲的大小,微微張著嘴巴,一眨不眨地盯著糖人,相信再過一會兒就該流口水了。但那表情並不惹人厭,像是一隻看到美食的小獸,就差搖尾巴了。
泓涎將手中捏成大公雞的糖人遞給少年,忽而覺得指尖一陣酥麻,不由得一驚。他自己就是姻緣紅繩,因而對磨合之力分外敏感,能讓他感到指尖一軟,必然是十分濃鬱的磨合之力。
少年接過糖人,抿了抿唇,抬頭看看泓涎,又看看手中的胖公雞,伸手在兜裏摸了半晌,摸出一個銅板,放到泓涎那修長白皙的掌心。
泓涎捏住那枚銅板,眼中有些玩味。
少年給了錢,就忍不住舔了一口糖公雞,甜甜的飴糖使得那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嗷嗚一口咬掉了大公雞的雞冠。這糖公雞是實心的,咬一口能看到一個整齊的斷麵,少年很是開心,轉身欲走,卻被泓涎一把抓住了手腕。
「拿一塊石頭就想換走我的糖人?」低沉悅耳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少年僵硬地轉頭看向那賣糖人的。
穿著粗布衣裳的人,卻長著一張仙人般俊美的臉,那修長白皙的手在麵前攤開,原本的銅板瞬間變成了一顆小石頭。
少年頓時嚇白了臉,這是他唯一會的障眼法,很少用,隻是今日太想要這個糖公雞了,才會在口袋裏摸了石頭充數,誰料想一個賣糖人的竟能識破。
「傻狐狸,耳朵露出來了。」泓涎無奈地看著手中的小傢夥,因為緊張,連隱藏妖氣都忘了,一雙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從腦袋頂冒了出來,傻乎乎地撲棱撲棱。
「啊?」小狐狸一驚,伸手摸摸腦袋,害怕地左右看,卻發現周圍的人好似沒有看到他一般,該做什麼做什麼。完了,眼前的人一定是個法術很厲害的大妖,能同時隱藏兩人的身形,自己拿石頭騙他的糖公雞,會不會被他吃掉啊?
越想越害怕,小狐狸忍不住瑟瑟發抖,舉起手中的糖,又咬了一口。
泓涎:「……」這小狐狸有是多貪吃?明明怕得要死,還不忘再吃口糖。
「我,我現在沒有錢,等我回家拿了錢還你。」小狐狸轉轉眼珠子,試圖逃跑,卻怎麼也掙不開泓涎的鉗製,隻能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泓涎忍下笑意,板著臉道:「想趁機溜嗎?你跑到哪裏我都能找到你。」這般說著,慢慢鬆開了小狐狸的手,剛剛被他捏過的地方,忽而多出了一條紅繩,牢牢地圈在少年的手腕上。
「這,這是什麼?」小狐狸歪著腦袋看手上的紅繩子。
泓涎告訴他,這是法力凝結的尋蹤繩:「你靠這個繩子就能找到我,記得還我錢。」
小狐狸一聽不是什麼鎖妖繩、捆仙繩,而是讓他主動來找賣糖人的,頓時鬆了口氣,連連點頭,而後掉頭就跑,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泓涎抬手,一根隱形的紅線就拴在他的中指根上,紅線的另一頭,一直延伸到遠處,那個拚命逃跑的小狐狸身上。起身,收攤子。
「哎,怎麼不賣了?」舉著銅板跑過來的幾個小孩子很是失望。
「我得去找姻緣線另一頭的人。」泓涎實話實說,把剩下的幾個糖人送給那些孩子,抬腳便走了。
「他說的什麼意思?」吸著鼻涕的小胖子舔了舔手裏的糖小豬。
「唔,他要去找媳婦了。」作為一群孩子的頭頭,高個子的小孩煞有介事地說著,咬了一口手裏的糖老虎。
紅色的姻緣線,帶著泓涎,一直走到城外三十裏的大山中。
小狐狸名叫棠溪,是這山中的精怪。
棠溪回到自己的住處,那是一個小木屋,木屋外有一個大雞圈。裏麵的雞看到他,便咕咕地叫起來。
小狐狸很喜歡吃雞,自打看到村子裏的凡人養雞,他便也有樣學樣地蓋了個雞圈,在山中抓了幾隻野雞養著。
棠溪趴在雞圈外看了半晌,默默吸了吸口水。因為要修煉,不能沾太多葷腥,實在太饞了才會吃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