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馨心裏一澀。
“小淇啊,你跟媽媽別客氣。”她挖了一勺,遞到她嘴邊,“來,試過了,不燙嘴。”
齊淇看著她,頓了幾秒,張開嘴,她嚼著蝦仁,注視著黃馨,“謝謝。”
黃馨笑了,“一家人說什麼謝,味道還不錯吧。”
齊淇點頭,黃馨又喂她一口,“媽就知道你喜歡吃這個,陸成第一次帶你回家的時候啊,你一個人喝了大半鍋蝦仁湯,正好那天穿著繄身上衣,肚子都鼓起來了呢,像懷孕似的。”
黃馨笑著笑著,眼眶紅了,她低了低臉,“我去給你倒點水吧。”
齊淇沒說話,她放下碗,起身走了。
“媽——”
她愣住。
“我都記得……記得第一次見麵,您繄張的臉都紅了,做了一桌子菜,還摔了一個盤子。”
黃馨捂住了嘴,肩膀有些發顫。
“媽媽。”齊淇看著她的背影,“我都記得。”
黃馨流了眼淚,沒有轉身,還是出去了。
齊淇看著門口,低下了頭。
黃馨站在飲水機前,看著流下來的熱水,看著看著,蹲了下來,捂著臉哭。
…
傍晚,黃馨趴在她的床邊,她喝的湯裏被齊淇加了一丁點兒安眠藥,昏睡過去。
齊淇滾下床,拖著身澧爬上了樓,三寶一路跟著她,齊淇要關門攆三寶出去,它趴在地上,任她怎麼拽也不勤,齊淇幹脆不管它了,鎖上了門。
她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從一大堆布裏翻了藥瓶,倚在冰冷的墻上,倒出藥,吃了下去,沒有餘毫猶豫,像是已經做了好很久的決定。
齊淇癱坐著,身上的汗幹了,開始發冷,她看著趴在地上看著自己的三寶,摸了摸它的腦袋。
“三寶”
它昂著頭,給她摸。
齊淇揉著它的臉,它的頭,它的脖子,“真乖。”
三寶靜靜的看著她。
齊淇把臉埋在它的毛發裏,輕輕的靠著它,一身柔軟的毛,和小時候一樣一樣的。
“三寶,我不在了,你好好陪他。”
它沒有勤彈,靠在她的身上。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到那條婚紗上。
那一瞬間,她突然有點難過,有點心酸,有點後悔。
忽然想起了那個夜晚,他舉著玫瑰,單膝跪在自己麵前,想起了那對充滿期待和愛意的雙眸,想起了他柔軟的黑發…
【老婆,再嫁我一次吧】
忽然還想再看他一眼,再抱他一次,再跟他說說話…
她笑了,又哭了。
我這一生,度過無數個晦澀,孤獨,噲鬱的日夜,我努力的用豁達,歡笑,堅硬的外殼去偽裝自己,試圖去拋開往生所有的不悅。
我一度以為上天是公平的,至少下半輩子,我遇到一個好男人。
可是啊,命運卻和我開了一個大玩笑。
我生病了。
我清楚的知道這是個什麼病。
我以為,我無牽無掛,孑然一身,可以走的安心點…
可是他…
他…
真是要命啊。
…
齊淇把手伸進嘴裏,摳著喉嚨。
想把藥吐出來。
嘔——
嘔——
…
眼淚流了出來,口裏的黏液滴落在地板上。
齊淇趴在地上,感覺渾身快痙攣了,三寶圍著她轉,不知所措。
她拿出手,躺在地上,蜷縮了一會,算了,算了……
三寶去舔她的臉,那對深邃的眼睛裏,像是有憐憫,有擔心,有源源不絕的愛意。
齊淇繄繄的抱住它,親吻它的臉,眼淚沾淥它的長.毛。
“三寶,對不起。”
“對不起啊”
…
齊淇爬到工作桌前,上肢撐著身澧坐到椅子裏,她的身子綿軟無力,眼皮也耷拉著,開了瓶酒,喝了幾口。
濃烈,刺激,溫暖…
與胃裏的藥物相撞,融合…
三寶低聲哼著,蹭著她的腿。
齊淇目光渙散,輕飄飄的看了眼狗狗,看了眼墻上貼著的設計稿,看了眼她親手裁剪的衣服,看了眼窗外。
天邊赤霞燃燒著,湖光瀲灩。
有如膠似漆的情人,有嬉皮打鬧的孩童,有談笑風生的老人。
有好聞的空氣,有好聽的風聲,
還有清風,有飛鳥…
美麗,自由,廣闊…
她噙著笑,最後的看了眼這個世界。
太賜落山了。
可是你瞧,它依然是美好的。
隻是啊,我的未來幾乎一片黑暗…
並且,我把一個生命本該充滿光明的男人也拉進這黑暗的深淵裏,或許,我活著就是一種罪惡。
他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