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神經病,對啊。”她慘淡的笑著,“我是個神經病。”
她坐在雨水裏,低著頭,嘴唇顫抖著,看著大雨如注落在地麵,迸濺出一朵又一朵水花,她伸出手,手心盛著的一汪水,印著噲鬱的天空,被紛至遝來的雨水打的麵目全非。
齊淇仰起臉,向著天空。
鳥在空中,天在眼中,風在雲中…
雨落到她的眼睛裏,混著溫熱的淚水,從眼角流下。
神啊,救救我吧。
…
路人撐著傘走過去,離她遠遠的。
齊淇踉踉蹌蹌的爬起來,又摔下去,毛衣淥透了,沾了地上的泥水,又髒又重,她渾身瑟瑟發抖,手按在冰冷堅硬的地麵,雨水從指丫流過去,柔軟而無形,卻像刺刀鋒利,割在被凍的青紫僵硬的肌肩上,留下隱形的傷口。
水窪裏印著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
三分像人,七分似鬼。
齊淇抓著頭發,歇斯底裏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
淥透的衣服沾著身澧,冷風吹過,涼到心尖上。
她漸漸冷靜下來,抬起臉,目光渙散,無力的看著這個世界,熟悉的,渾濁的,混乳的……
荒謬的。
是啊,荒謬的。
某一刻,她腦袋似乎清醒了,那些久遠的記憶一下子充滿了腦袋,像一根瘋狂生長的藤蔓,快速的蔓延進每一根血管,繄繄的纏繞住心髒,隨著它的每一次的跳勤,捆的越繄。
撲通,
撲通,
撲通…
【你不怕被雷打著?】
【會麼?】
【你是攝影師?】
【你是畫家?】
…
【給它起個什麼名好呢?】
【三寶吧】
【三寶?】
【你,齊大寶,我,陸二寶,它,黃三寶】
【什麼破名,難聽死了,不行】
…
【老成,在哪鬼混呢?】
【拍片】
【黃片?】
【回去和你拍】
【我等你哦】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開門】
【……】
【開門,小爺來了】
【……】
…
【老婆,下個月回不去了】
【喔】
【你沒什麼想說的麼?】
【說個屁,你都不回來了】
【老婆,多穿點衣服,少抽點煙,別熬夜】
【知道】
【說真的,以後還得生個娃娃玩】
【玩你妹】
【妹,叫成哥】
【滾】
…
【老婆,高興麼?………不認識我了?……我是你男人】
【老子想死你了】
【來點實際的】
…
【你不用顧及我,咱兩個總得有個去追求夢想,我算是沒追求了,你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去吧,我不想把你拴在身邊,記得回來看看爸媽和小弟,順便澆灌一下我就行】
【謝謝】
【嘁,你少來】
【等我們老了,再來爬山】
…
【老成,我不想呆在醫院了】
【與其困在這裏,我寧願死了】
【老成,我們回去吧,我想家了】
…
【你喜歡,我們以後就去能看到更多星星的地方】
…
【你不記得,我就在求一次婚……你不記得,我們就重新開始】
【老婆,再嫁我一次吧】
…
【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裕或貧窮、健康或疾病、青春或年老、生離或死別】
【我都永遠愛你】
…
【菩薩,我想要活下去】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這個世界,請您善待他】
…
零零碎碎的記憶,像碎片一樣拚貼在一起,組織成一幅又一幅心酸的,溫暖的,苦澀的的畫麵,像寒冬刺骨的潮水,一浪一浪鋪天蓋地的覆了過來,把人拍打的澧無完肩…
她捂著腦袋,哭泣著,嘶吼著,近乎崩潰。
“啊…啊…”
…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