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願意敞開心扉,隻是往事已矣,說出來也不過是給對方平添難過。
因此,童澈掠過了自己分化出問題又被救,也掠過了一回家就發現他們已經準備離開了,隻和穆晗風講了結果,“他們舉家去海城了,把我送來了…”
童澈停頓了一下,終於說出了最後五個字,“送來了這裏。”
穆晗風注意到了他的用詞,“舉家”。
很顯然,童澈早已經把自己劃出了那個“家”。
穆晗風深深呼吸了一口,吐出口壓在心頭憋悶不已的濁氣,把童澈抱得更緊,“乖了,以後都有男朋友在了。”
童澈埋在穆晗風頸窩,用力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海洋氣息,感覺自己被往事牽動的心神,就又一點一點舒緩下來。
真好。
他遇到穆老師了,就都好起來了。
講到這裏,後麵的就好說多了。
當時童凝和葉怡離開,一分錢也沒給小童澈留。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那時候正趕上有人給福利院讚助了不少錢,他後兩年,一直到十六歲的抑製劑,也就這樣勉強有了著落。
可童澈也不敢真的一周打一次,他一般會根據自己的身體狀況判斷,能忍就忍一忍。
但這個忍耐的過程,必然是極其痛苦的。
童澈又低頭看了眼自己布滿傷疤的手腕,掠過了最深的那一道沒提,指著其他相比起來比較淺的,不會致命的傷口說道,“這些,基本都是那時候留下的。”
為了忍耐發情帶來的痛苦,就又另一種更為尖銳,更為極端的痛苦來遮掩,來分散注意力。
穆晗風指腹在那一道道傷疤上摩挲著,心髒都仿佛揪了起來。
童澈假性發情那次,他親眼所見,知道不打抑製劑,會有多難受。
可他卻沒想到,在這難受之上,還能有更難受。
想象著小小一團的童小貓,一個人蜷縮在陽台角落裏,因為發情難受得渾身發燙又疲軟,卻還握著把刀,割破自己的皮膚,用這樣近乎殘忍的方式逼著自己清醒…
穆晗風就覺得喉嚨口又泛起了濃重辛澀,快要嘔出血來。
可最後,他卻也隻是生生壓下了滿腔血氣,斂眉問,“治不好了嗎?”
“不太容易,”童澈笑了笑,解釋道,“主要是拖得太久,錯過了神經修複的最佳時期。”
小時候被童凝打過,落下一次病根。
後來一次次自殘,割得深了又傷到神經。
再後來,16歲開始出去打工,也從來沒好好上過心。
一直到19歲開始做練習生,生活過得稍微好些了,才想起來去治,卻已經晚了。
見穆晗風一直沒出聲,神色晦暗不明,童澈又鬆了語氣去哄他,“其實現在這樣也不礙什麽事,就是吃不上勁,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嬌氣了不少,不過,不是有你在了嗎?”
穆晗風知道他有意寬自己心,斂了神色,無奈歎口氣,配合應道,“嗯,嬌氣就嬌氣,男朋友寵著。”
隻是話雖這麽說,穆晗風還是記下了今晚就去讓雲蘇聯係最好的神經科醫生,順便…
穆晗風垂下眼睫,順便,也要打聽打聽童澈那對所謂的父母和弟弟,現在過得怎麽樣。
聽穆晗風這樣說,童澈明顯放鬆了不少,又往他懷裏鑽了鑽,想起什麽,他忽然轉頭,彎下腰仔細扒著旁邊的牆根看。
穆晗風注意到了,問他,“怎麽了?在找什麽?”
童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兩眼就又直起了身,解釋道,“我以前,以前在這邊刻過字,不過剛想起來,前幾年這裏重新刷過油漆,現在已經看不到了。”
穆晗風想了想,忽然道,“現在還想刻嗎?”
童澈一愣,耳朵紅了紅,可還是誠實點了點頭。
他那時候不知在哪本哄人的書上看過,說把自己的心願刻在牆上,願望就會實現。
童澈當時正值青春時期,又才讀了那首詩不久,因此刻的是——
想去看大海,想去見心上人。
現在都實現了,也許以後還有機會,和心上人一起去看大海。
明知道這東西就是哄人玩的,可童澈卻還是有些固執地,想再刻一次自己的心願。
於是,他摸出了之前繳收上來的折疊小刀,側身彎腰,在牆的角落,一筆一劃刻下了新的願望——
想和穆老師有個家。
刻完,童澈又後知後覺有些難為情,他轉頭看向穆晗風,嘴唇動了動,卻又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
穆晗風也沒說話,隻是探手過來,接過了他手裏的小刀,在那行小字下麵,又神情專注,認認真真,刻下了四個字——
一定會的。
是願望,更是諾言。
作者有話要說:就好起來了,童小貓和穆老狗,會有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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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投雷營養液~
鞠躬,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