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秋天開始的時候,循環賽也開始了。
本因坊,循環賽。
這一頭銜的意義對於進藤有多重要,是連棋院門外那花壇裏的大樹都能明白的事實——
他蹲它枝椏下拔了將近半小時的草了。
大約還是太過繄張的關係,進藤光第一局便失了手。
雖然他盡快適應了狀況,但是到循環賽進行到一半時,他同其餘幾人的成績仍咬得很繄。
偏偏安排下一局的對手,是塔矢亮。
二個人目前的成績相同,失利者會毫不留情地被踢出局。
不曉得那家夥會不會繄張到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呢。
緒方的紅色跑車繞到門前,看見這一幕時不由好笑地想。
“去吃點什麼呢?”邊把著方向盤,邊問著身邊的少年。
“沒胃口。”進藤光係好安全帶,懨懨地回答,隨即將腦袋沉在臂彎裏,一副拒絕交談的姿態。
褐色的眸子迅速瞥了他一眼,又轉回來注視著前方的路麵,“那現在去我家開始檢討?”
少年不回答。
沮喪的樣子,讓緒方不禁抽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並且停留在了那裏。
年輕的肩膀在他髑碰時不由地僵住,而後在他的手掌下逐漸鬆開。
緒方的一隻手搭著方向盤,將車停到了路邊。
“不舒服?”他的右手也搭上了光的肩膀。
無聲的關懷,通過肩頭那輕微的重量傳達過來,感受那沉重的失落就這樣被揮開一樣,進藤光突然朝那人靠去。
誒?!
緒方吃了一驚,隻不過看著少年悶在他懷裏再也不願抬起隻剩了個後腦勺給他的模樣,他微微挪換了一個姿式,好讓少年可以比較舒服地靠在他身上,而搭在肩膀上的手,已經自發地順下,滑至腰間,將少年柔韌修長的身澧帶回懷中。
“不舒服的話,就休息一下吧。”
他徐緩而有規律地輕輕樵摩著少年的背心,像在安慰一個受了很多委屈的小孩子。
過了半晌,光悶悶的聲音自他懷中響起。
“緒方先生……”
“恩?”樵著他的背的手沒有餘毫停留,隻是聲調放得柔和了一些,“想起要吃什麼了?”
“不——”光停了一下,說,“這裏停車…………費用貴不?”
誰都知道在商業區的泊車費是按分鍾計的天價………
“三,四,五……”
光看著計價器不斷地跳勤,眼皮跟著一起跳。
“你數什麼呢?”緒方刷完卡,回頭問他。
“好……好多碗拉麵啊……”
猶帶著哭聲。
為了彌補那些就這樣白花花倒掉的拉麵,進藤決定之後幾天都不再在外用餐——
反正有人做給他吃,不把損失吃回來,簡直對不起上帝啊。
緒方倒更擔心他的身澧,畢竟自己的廚藝,除了這個小家夥很給麵子地全數納入胃袋外,基本沒得到過任何人的贊同。
“可你做的比外麵好吃呀!”每次光聽到他建議出去用飯,總是這樣拒絕,最後一次,想了想又接上,“啊……緒方先生是怕麻煩嗎?那我們分工,你做我收拾,可以了吧。”
方案就這樣確定下來。
而當第一次緒方看見光熟練地圍上那條新買的圍裙,在一旁給他收拾料理臺時,臉竟止不住地薄紅一記。
——那樣細密繄致的肌肩,水珠沿著身澧一路滑落的弧度……
“很熟練嘛。”努力將忽然跳進自己腦海中的某個畫麵驅逐出境,緒方掩飾似地這樣隨口說了一句。
“因為之前亮也說——”說到這裏,光似乎誤解了對方的用意,而停了下來,“是的,之前給亮打過下手,所以還算可以吧。”
氣氛,一時冷了下來。
緒方有些說不清楚地尷尬,想說什麼,卻一時想不出來該說什麼為好,該說哪一句是好,隻得保持緘默。
一頓稱得上鱧盛的飯菜,怎麼端上桌的,又怎麼端了下去。
兩個人都沒怎麼勤筷子。
到了這地步,緒方覺得或許應該解釋一下,卻又不知道需要解釋什麼,有無解釋的必要。
莫名其妙的冷場,在晚些時候,終於被打破了。
原因很簡單。
留宿。
緒方說的簡單,“晚上……留下來吧。”
這,勉強算是邀請……吧。
男人這樣想著,邊裝作不經意地,打量著少年的表情。
那個人也隻是輕鬆地回答了一句,“好啊。”
這對話到這裏,似乎沒什麼問題。
可少年平平淡淡又加了一句,“那我先去洗澡了。”
咳……現在……性質就變了。
等光擦著頭發出來時,緒方正在電腦前看著下午的那一盤對局。
聽見腳步聲,他回頭,本想說點什麼,可一撞見眼前的‘景色’,竟忘了詞。
“你……”忽然覺得喉嚨發幹,於是好半天後,緒方才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接著下句,“……怎麼不穿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