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師!”這時候,馬娉婷真的覺得不知道是該哭好還是該笑好,盧芳和她的思維明顯不在一個頻道嘛。搖了搖頭,瞥見盧芳眼底的黑青,麵上的疲倦,心裏一軟,將微怒輕輕散去,馬娉婷無奈地歎道,“老師,溫姨替你照顧盧爺爺是希望能給你一個空隙,讓身體和心靈都能夠有喘息的空間,你看看你現在都勞累成什麼樣子了。
你倒好,回到房間也不知道睡一會兒,立馬就投入工作,那我還不如讓你繼續照顧盧爺爺呢,起碼,那樣子,你累是累,但不會過大的精神壓力,現在好了,你剛剛從身體的疲憊中走出來,就直接投入精力到工作中,你就像是一張繃緊的弓弦,我真的害怕,你會突然倒下。”
看見馬娉婷滿臉的擔憂,盧芳心裏溫溫的,熱熱的,也澀澀的,她何嚐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過度負荷,可是她有什麼辦法,爺爺倒下了,母親和妹妹都被自己親手送進了監獄,家裏那些熟悉的傭人又都被驅散,盧家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她一個人的肩上,她不是不知道辛苦,隻是她不得不咬牙堅持。
這些新送來的賬目,百分之八十都是催款單,學院的經濟流通已經比她先前查到的還要岌岌可危,這是盧家幾代人的心血,是爺爺一輩子努力建造的學院,她怎麼能看著它在自己手中敗落?前幾天,爺爺沒人照顧,她必須抽出大部分時間來陪著爺爺,今天,溫然拗著自己把照顧爺爺的差事攬了過去,好不容易有點空餘時間,她當然要分秒必爭,來解決學院的大問題,睡覺,於她而言,現在已經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了。
見盧芳看著自己沉默無言,馬娉婷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勸說,突然想起自己來找盧芳的目的,雖然這時候並不是個好時機,可是俞汐的威脅又在耳邊靜靜響起,咬了咬牙,馬娉婷還是覺得說出來比較好,畢竟她是真的覺得俞校長是個好男人,如果盧芳這樣錯過了,也許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盧老師,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要是自己都垮掉了,現在還有誰能支撐起盧家來呢?”半晌,馬娉婷淡淡開口,“我知道這些道理你一定比我明白,好了,我也不多說了,有件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俞校長受了很嚴重的槍傷,一直到今天都沒有回學校,我聽俞老師說,我們被傅家劫走的那天,俞校長撐著病體也一定要找到你。盧老師,不論是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去照看俞校長的。”
“我……”俞越戴著金邊眼鏡的儒雅模樣出現在盧芳的腦海中,想到他會受傷,想到他臥床不起的虛弱模樣,盧芳的心裏頓時像是塞了一團幹燥的棉花,滯澀的厲害,眼中帶著幾分渴盼的光芒,“他……他還好麼?”
馬娉婷輕輕搖了搖頭,“我並不十分清楚,具體情況還是要盧老師親自去一趟才行,看俞老師現在的情緒,整個俞家對於老師你肯定是有著怨憤的。”
“是啊,怎麼能不怨,要不是急著救我,俞越也不會衝動行事,也不會受傷的,如果那天我們沒有坐上俞家的轎車,是不是一切都會比現在好?”像是在問馬娉婷又像是在自問,盧芳喃喃。
“既然這樣,就更應該去俞家,探看俞校長和俞爺爺,作為俞校長的女朋友,老師也應該主動些,照顧照顧俞校長。”
“話是這麼說,”馬娉婷的一臉堅持讓盧芳十分為難,“爺爺的情況還有盧家現在這樣的爛攤子,我……我哪能說丟下就丟下?”
“丟不下盧爺爺和盧家,就隻能放棄俞校長麼?更可況,也不是讓老師你放棄,隻是從其中抽出一丟丟的時間去看望自己的愛人,這有錯麼?還是說,在盧老師心裏,俞校長的分量其實還沒有盧家這些俗物重要?”
指著桌上的一張張表單,馬娉婷此刻的脾氣有些衝,她真的不明白盧芳現在是怎樣一個狀況,明明以前的盧芳不是這個樣子的,優柔寡斷,瞻前顧後,這做事情的樣子哪有一點點當初的幹淨利落,說一不二。
“夠了!”下一秒,盧芳陡然斥責道,聲音嚴肅而尖銳,即使是自己最得意的學生,也不能這樣侮辱盧家幾代人的心血,“婷婷,你要說的如果是這些,那我已經知道了,你出去吧,我還有工作要做。俞越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我相信如果他是我,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抉擇,他如果知道了盧家現在的情況,一定會比我更著急,我真的不想再麻煩他。現在,你讓老師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
馬娉婷咬唇深深看了盧芳一眼,帶著些許哭音,嚷嚷道:“如果你不是我的盧老師,我才懶得管你!俞校長為你付出,是因為他愛你,可你不能夠把別人對你的愛當做理所當然,他是為你受的傷,不論有什麼樣的合理的理由,都不該是不去照看的原因。
不論是溫姨還是我都可以幫老師看著盧爺爺,為什麼老師你就是不肯從自己的堅持裏踏出一步呢?”
說完這句話,馬娉婷轉身就跑出了清風別院,徒留一臉怔怔,眼睛開始泛紅的盧芳。
沒有傭人的盧家,比起原來更加空曠,馬娉婷那麼一個嬌小的身影在花草假山中並沒有那麼明顯,站在人工小橋上,看著水裏的遊魚,馬娉婷眨巴眨巴眼睛,拚命的想要弄散眼中的霧氣。
她是真的為了盧芳好才多番勸說的,可是盧芳根本就不接受自己的善意,那她幹嘛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等到時候,俞家的人連門都不讓盧芳進的時候,看盧芳怎麼辦?氣嘟嘟的想著,馬娉婷沒有發現自己此時的一切都是小孩子行徑,可是她就是這樣,麵對越親近的人,就越稚齡,隻有麵對敵人或者是對手,她才會恢複成年人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