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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八日,從趙國各軍之中抽調彙集的七萬鐵騎在廉頗率領之下終於在陝邑黃河邊上追上了白起,於是屬於上黨之戰的最後一次戰役爆發了。七萬趙國騎軍全員上陣,以人馬為牆,在高速穿插中將白起和他的十三萬團團壓縮圍困在了隻有方圓十餘裏的黃河灘塗之上。
白起深知自己難有退回函穀關的希望了,但是他並不想投降,依然在盼望著奇跡的發生。在拚一把大不了一死的信念之下,白起鼓動起了秦軍將士,以僅存的五百輛戰車立盾搭箭為前鋒,以死士橫戟為左右後三麵外圍,以弓手為還擊手段置於死士之後,整個軍團結成一座密不透風的方陣,雖然緩慢卻又堅毅不拔的向西推進。
秦軍將這種本用於抵禦騎兵的戰陣用於推進確實也起到了一定作用,趙國騎軍無法撕裂秦軍戰陣殺進去,也隻能繼續環繞飛馳,忽遠忽近的以弓弩相射殺,雖然造成了秦軍大量傷亡,並且大大延緩了他們推進的速度,卻不可能完全攔阻他們前進的方向。
戰事再一次陷於膠著,秦軍陣中每時每刻都會有人倒下,但是緊接著又會有陣內的後備將士填補到空缺上,繼續承受著來去如飛,根本無法予以還擊的趙國騎兵飛蝗一般的箭矢。僅僅兩夜一天裏,黑紅的血跡以及被踐踏的麵目全非的屍體便沿著黃河岸拖了二十餘裏之長。
到了十一月初一日,戰事的僵持終於出現了打破的跡象,從這一天開始,白起欣喜的發現天上開始飄下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下雪了,這是對騎兵最為不利的天氣。天公作美之下,白起加快了推進速度,隻用了半天便遠遠小於前兩天的傷亡代價向西挺進了二十裏遠,很快就能抵達焦邑。
然而秦軍的好運氣僅僅到此為止,也是在這一天的下午,三十萬趙國車步聯軍在趙奢的率領下趕了上來,迅速繞到僵持之中的趙國騎兵和秦國方陣前麵和側翼,以近兩千輛的戰車以及十五萬弓弩手圍成了鐵桶一般的包圍圈。緊接著趙國騎軍退出戰場,在包圍圈外圍構建起了第二道圍堵防線,徹底將秦軍死死困在了距離函穀關僅剩六十多裏路的地方。
白起麾下剩餘的這八萬餘百戰精兵徹底沒有了生路,一天以後所攜糧食也吃完了,士氣降到了冰點,隻能在冰雪之中瑟瑟發抖地等待著或許已經注定了的未知命運。然而趙國人並沒有接著發起強攻,不斷飛向秦軍陣中的不是箭矢,而是句句勸降之聲。
投降?這不是秦國將士們的習慣,他們幾十年來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隻有接受別人投降的經曆,卻從來沒想過自己是否有一天也會麵臨被人勸降的一幕。他們陷入了極度的無措之中,隻能在饑餓之中茫然地注視著他們已經一夜白了頭發的主將白起。
饑餓並不是最恐怖的事,最恐怖的乃是絕望中的饑餓。戰車駕轅的馬匹被吃光了,將士們依然還要承受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來的大雪。當真要餓死、凍死麼……如果不是同袍們緊緊的擁擠在一起,依然還有些殘存的人性在支配著他們,許多餓到了兩眼泛出綠光的人幾乎已經到了要吃人的境地。
十一月初五日,一條消息再次從趙軍那裏傳到了秦軍陣中:秦王在集結在皮氏河口的四十萬趙軍壓迫之下向趙國俯首稱臣,除答應將黃河西岸的上郡全部割讓給趙國,以洛水為新的秦趙邊境,同時承認放棄趙韓魏楚重新奪回的河東、上庸等地,從而完全龜縮回崤函以西洛水以南之外,又以將白起交由趙國處置為條件換取剩餘的八萬秦軍退回秦國境內。
河西上郡丟了,河東郡丟了,上庸郡丟了,秦國自六十年前秦孝公擊敗魏國,從而逐步東擴得到的所有土地,除了依然在楚軍不斷攻打之下很快也要丟失的黔中郡以外一次性全部還給了趙楚韓魏他們。
辛苦搶來的土地都沒有了,就連崤函之固也已經失去,隻能依靠洛水長城苦苦支撐,秦國完全被壓縮在了洛水以南的關中南部一帶,若不是依然還控製著巴蜀和漢中,其國土幾乎與趙國初期魏國稱雄天天欺壓他們時完全一樣。
與失去土地相應的是秦國這麼多年辛苦積攢起來的百萬雄師一次性戰死了五十餘萬,而且還是最精銳的那五十餘萬,加之放棄上郡和河東、上庸等地讓秦國失去了一百五十餘萬人口,商鞅變法帶來的紅利損失殆盡,秦國再一次回到了需要看別人眼色行事的時代。
一切都完了,雖然並不是亡國,但對於雄心勃勃,一直想統一天下的秦國來說,這樣的局麵與亡國又有什麼區別?
紛飛的大雪之中,鎧甲全部去除,****著傷痕累累的上身的司馬靳垂著頭一步步向著虎視眈眈的趙國圍困防線走去,而他身後則跟著六個同樣去掉了盔甲的秦軍兵士,在他們用肩膀扛抬起來的一塊曾經的戰車廂板上躺著白起冰冷的屍體,屍體脖頸上揮劍自刎留下的傷痕處,黑褐色的血跡已經完全幹涸,血漬上貼滿了已經不會再被體溫融化的雪花……(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