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淵便給他指了個方向,尹璁見果然有這麼個棚子,連忙就往那邊跑去。

路上他經過幾棵桃樹,桃樹上的果實沉甸甸地垂著,都要撞到他頭上來了,又大又紅一個,他就忍不住順手摘了幾個下來,抱著走到賣酸梅湯的茶棚裏,往桌子上一方,大大咧咧地對在攤位前忙活的老板說道:“老板,來兩碗酸梅湯!”

老板頭也不回地應道:“好嘞,客官您稍等!”

尹璁這才坐下,這會就他跟柳淵兩個人在一起,其他人不知去哪裏玩了。尹璁看他剛才摘下來的桃子,挑了個看起來最甜的,用袖子擦擦幹凈,便放進嘴裏啃。

他這麼一擦,綾製的長衫就要不得了,上麵沾滿了桃子的毛,估計洗不幹凈了。他這不拘小節的樣子若是被柳淵那些朋友看到,說不定都要咂舌一番,就算家裏有錢,都不帶這麼糟蹋衣服的啊。

而尹璁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好像不知道自己身上穿衣服有多貴重那樣,下意識就這樣做了。柳淵默默地觀察他的舉勤,見他沒有一點心疼的樣子,隻當他在宮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幹德帝寵愛他,他在衣食住行上揮霍無度,不把一件綾衣放在心上。

其實柳淵誤會尹璁了,尹璁隻是習慣性這麼做。他以前穿的都是粗布衣,出門在外沒有那麼多講究,手髒了就往衣服上抹,吃東西前也是用衣服擦幹凈。這個習慣一時改不過來,他也意識不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有多貴。

畢竟幹德帝不會時時提醒他,他身上穿的衣服是什麼布料製成的,他用的東西有多珍貴多難得。幹德帝最不缺就是珍稀的物品,在對待尹璁上,從來都是不吝嗇的。隻要尹璁高興,就算尹璁把少府裏幹德帝私藏的稀罕布匹都用來給皇後生火做飯,幹德帝都不會說什麼,更別說尹璁隻是用一件綾製的衣服擦擦果子而已了。

柳淵見他大口大口地啃著桃子,口齒不清地招呼自己也吃,卻遲遲沒有拿起桃子,而是在想什麼事情。尹璁吃完一個桃子,剛好老板將酸梅湯端上來,他接過碗就咕嚕咕嚕地喝了好幾口。

等喝夠了,他才放下碗,不以為意地說道:“外麵的酸梅湯都沒有宮裏的好喝,不夠冰。”

聽他輕描淡寫地評價外頭的酸梅湯,柳淵笑著問道:“哦?宮裏的酸梅湯怎麼個好喝法,不都一樣的配方嗎?”

尹璁就有些得意地解釋道:“不一樣,我在寢殿喝的酸梅湯裏麵加了冰,喝起來涼涼的,外麵的沒有冰,喝起來沒有那麼涼爽。”

柳淵聽了他的回答,便笑道:“冰塊又不是誰都能用得起的,外頭賣的酸梅湯放不起冰也是正常。”

尹璁見他這樣說,才想起來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在炫耀,就有些懊惱地抓了抓後腦勺,不說話了。

柳淵見他天真爛漫地說著宮裏的生活如何如何,便知他在宮裏被幹德帝寵壞了,所以才這麼挑剔。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若是以後他失寵,幹德帝不要他了,他的生活水平就會一落千丈,不知道那個時候,他還能不能適應。

柳淵不勤聲色地想著事情,尹璁喝了幾口酸梅湯,覺得不解暑,又拿了個桃子吃。不過他剛才已經吃了一個,肚子可能是有些撐了,這一個他就沒能吃完。

看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桃子,不想吃但又舍不得浪費,吃得很痛苦的樣子,讓柳淵想起上次他過生辰,幹德帝陪他出宮玩,他們在桃林裏同吃一個桃子的事情,便淺笑著問道:“小璁這是吃不下了嗎?”

尹璁見他問自己,就苦惱地點了點頭:“我不應該吃這個桃子的,我肚子已經飽了,有點吃不下了。”

柳淵一根手指敲擊著桌子,遊刃有餘地建議他說:“吃不掉丟了就好,一個野生野長的桃子罷了,不值錢的。”

尹璁聞言就很不贊成地皺起了眉頭:“怎麼能隨便浪費食物呢,雖然這個桃子不要錢,但是它也吃吸收了天地精華才長成的啊,我丟掉它,就是浪費了上天的賞賜,是要遭天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