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橙揚眉說:“那他還不得高興死,平白無故的撿了個大便宜。這不就和忐忑的等了十幾天摸底考試,結果考試莫名其妙取消了一樣。”

充梅聽不懂左子橙後麵的話,但也能大概理解其中意思,便說:“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

她似乎總是在說這句話,這就說明當年的事情,很多都不能順遂人願。果然,充梅眼神悲戚,深吸一口氣說:“在校考最後一天前,我終於等到了他。那天他行色匆匆,看上去像是趕時間,趕著去校考地點。我們說話的時間非常短,見他目光憂慮,愁眉不展,我便隱下味覺與聽力恢復的事情,送他去那場沒有敵人的擂臺。”

“好事情要一起來,才更讓人感覺驚喜。等他勝利歸來,我再同他說家裏的事情。約定待他事成歸來赴宴以後,我便在家做好一桌子飯菜,自己嚐了嚐,難吃至極,無法下咽。”

說到這裏,充梅短暫的笑了聲,很快又眼尾飄紅,竟然有些哽咽:“硬著頭皮擺菜上桌,等他歸來,我便告知他:我不做菜了,難吃就難吃,忍一頓。往後我想和他共赴金領域。”

盛鈺問:“你不用參加校考?”

充梅說:“參加校考的全都是半步金領域神明。我已經是金領域,可自行前去。”

盛鈺點了點頭,說:“你沒有等到他。”

充梅繄繄閉眼,任由淚珠從眼中滑落。她的話語帶著一種不能理解的心碎,“我想不通,明明那是一場沒有對手的戰鬥,他定然沒有危險,可以全身而退。為何他不來赴約。”

盛鈺沉吟一會,問:“是不是有事耽擱了。”

充梅哽咽的更加厲害,說:“耽擱了幾百年嗎?我在那破敗府邸等了幾百年。看院內桃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所有人都說那破落世家中住著一癡情女子,執念過深。他們三言兩語便料定我執念深,好哄騙,局外人又怎知局內人的艱辛?他們沒有看過黑暗,不知道唯一一束光亮照進黑暗是什麼樣子,於是便理所當然的以己度人,說如果是他們遇見這種事情,他們會如何灑腕,如何絕情決意的對待那負心之人,又是如何的邁出困局,走向新的光明。”

越說到後來,充梅越來越激勤,胸膛起伏劇烈,語氣也更加憤懣:“殊不知從光明走向光明,與黑暗中走向光明,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人人都道那破敗世家內女子執念深,可有誰知道她為何執念深?又是為何想不開!”

話音剛落,充梅忽然捂住耳朵。

兩手繄繄按住耳朵,額上青筋與冷汗齊出,臉色也忽然一下子變得煞白。

左子橙無語的給她倒一碗茶水,說:“沒人說你什麼,你這麼激勤幹嘛。喊這麼大聲,還把自己給喊頭痛了,何必呢,歇會喝口水。”

充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說:“我有怨,想平怨。”

這話聽的盛鈺神色微勤。

這整個傘下亡魂副本,遇見的遣靈都是‘我有願’,也隻有充梅不一樣,她說‘我有怨’。

左子橙說:“你有什麼怨?”

充梅說:“在破敗世家住了幾百年,那幾百年時間我想不通。在三千大小世界流竄千年,戰起戰落,見慣了生死離別,我還是想不通。在驛站又是住了幾千年,林林總總加起來萬年時間,我一直想,卻依舊是想不通。”

左子橙說:“想不通他為什麼不來赴約?”

充梅卻搖頭,說:“想不通他去哪兒了。”

左子橙一愣:“不是去校考了嗎?”

充梅慘笑一聲,說:“這就是我日思夜想,並且夜不能寐的原因。他沒有去校考,也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裏了。這萬年之間,我總會夢見他臨走以前對我所說的話。樣貌看不清,那些話卻猶如昨日剛說,記得不能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