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此話一出,空氣之中當即一片死寂。

聶堯臉色變了好幾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間隔許久方才不可置信的問:“你說什麼?顧長銘何時救過我,我又何時曾與他相好一回,有著過去的情分?”

他說話間周身魔氣四散,彙聚成了一隻巨手,便是生生將柳溪拎到了自己眼前,雙眼赤紅地瞪著他,逐字逐句的質問道。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呢?

“魔尊都忘了嗎?當年長銘背著瞎了眼的你到我住所來找我,求我為魔尊換眼,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為魔尊取得了大雪山金蓮葉,他當日對我說魔尊是他認定之人,為了你他願意為天下人為敵,放棄他在扶搖苦心經營的一切隻願和你長相廝守……他虧欠你,願意為了你做一切能做之事,魔尊都忘了嗎?”柳溪被魔拎到眼前,一瞬間幾乎要給聶堯眼底澎湃的情緒嚇到,但他咬了咬牙,卻還是沉聲質問道。

聶堯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眼中幾乎泣血,逐字逐句詰問道:“你說什麼?”

“魔尊現在的這雙眼,還是我當初親手為魔尊所換啊!魔尊都不記得了嗎?”柳溪反聲詰問。

“不可能,不可能……”聶堯垂首無聲喃喃拒絕相信這個現實,臉上先是癲狂,再是血色蛻盡。

他剛剛還不覺得有什麼,可這若不是真的柳溪又怎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這麼詳細?

還有聲音,他先前還沒察覺出來,但現下再細細一聽,他才驚覺柳溪的聲音竟與那人的那個朋友是一致無二的。

“不可能,為什麼?”聶堯顫抖著嘴唇,幾乎崩潰,拒絕相信這個事實:“這怎麼可能……”

聶堯醒過神來,看向窗外見天色已近黃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瘋了一樣放下了柳溪,便是朝著顧長銘所在的監獄衝了過去。

天就要黑了。

就要黑了。

他讓人在落日之前取顧長銘性命。

聶堯飛速化煙消散,趕到監獄的時候,賀梓鳴已陷入了昏迷,而自己吩咐取顧長銘性命的那人則將顧長銘的衣服脫了大半,正欲行不軌之事。

那魔修被聶堯的突然到來嚇了一跳,趕緊拉上了自己脫了一半的褲子:“魔……魔尊……”

魔修縱欲,顧長銘皮相極好,那負責看守的魔修在每日折磨於他的時候已是對他覬覦許久了,但礙於聶堯不曾下令卻是遲遲不曾下手,今日聶堯吩咐要取顧長銘性命,魔修想著顧長銘都要死了,想必聶堯也不會多管,遂決定在顧長銘死前將他褻玩一番。

不想,聶堯卻是在這時候趕來了。

聶堯看著那魔修脫了一半的褲子,和昏睡中顧長銘被蛻了大半的衣物,裸露出來的大片雪白胸膛,當下眼睛就是紅得幾乎滴血。

“魔……魔尊……”那魔修見聶堯形狀不對,當即就是極為驚恐得倒退了幾步。

聶堯卻是一揚手,便是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體內不住蔓延的癲狂和憤怒,化作一團魔煙便是生生將那對賀梓鳴意圖不軌的魔修生生嚼碎,吞噬了。

他赤紅著雙眼,幾乎沒法控製自己,聶堯化為人形落在了地上,卻是極為小心,踮著腳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到昏迷的賀梓鳴身前,便是伸手撫摸上了賀梓鳴的臉……

聶堯閉上眼睛,從賀梓鳴的眉毛一直下滑到鼻子,再到嘴巴。

他記得自己摸過那人的觸感,熟悉那人的溫度……

若顧長銘真的是那人,他一定能分辨得出。

聶堯小心翼翼地摸過顧長銘臉上的每一部分,再睜開眼時,他的手卻不由自主,不受控製的開始顫抖了起來。

他低頭看著賀梓鳴失去意識,毫無血色的臉,聲音顫抖:“師兄,這怎麼可能?為什麼,為什麼會是師兄呢?”

聶堯臉上的表情猙獰到了極致。

顧長銘和那人……竟是一人,竟是一人……

他所愛的,所恨的竟是同一個人。

在那麼多再也沒法尋得那人蹤跡的淒苦歲月裏,聶堯曾無數次幻想出那人的模樣,卻又怎麼都不對,直到現在,直到這一刻他最愛的那個人和最恨的顧長銘的容貌,終於是嚴絲合縫的重疊了起來,合二為一。

“師兄,師兄……”聶堯看著賀梓鳴逐漸微弱下去,幾乎感知不到的呼吸,一下子就是慌了,手忙腳亂的便是從自己的幹坤袋中翻出了一大堆靈藥,仙草,小心翼翼的湊近賀梓鳴將他扶了起來,動作輕輕的,躡手躡腳的就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將他捧碎了一般,一股腦的全都給他灌了下去。

他心下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他絕不能讓顧長銘死,絕不能。

若是顧長銘死了,他就也活不下去了。

將救命的仙草靈藥灌下去後,聶堯感知到賀梓鳴的體溫漸漸的一點一點流逝般的變涼了,又是慌亂的不斷在賀梓鳴身上搓揉了起來,不斷用自己的體溫為賀梓鳴暖著身體,直到那些珍奇仙草,靈藥發揮了作用,漸漸暖了,呼吸也漸漸有了起色,雖然微弱,卻漸漸平穩了起來。

聶堯方才稍稍鬆了一口氣,不住來回撫摸著賀梓鳴的臉,問:“師兄,你是故意的嗎?故意寧死也不肯告訴我,故意要死在我的手上?嗯?”

他眼下隻要一想到他剛剛若是來晚了一步,顧長銘就從此沒了,再也找不到了。自己上天入地,都再找不到關於這個人的點點滴滴,一絲一毫的痕跡,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尋不回這個人了,這個人就真的從此消失了。

他便心如刀絞,痛不可遏。

隻差一點點,剛剛真的隻差一點點……這個人便要真的死在他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