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銘欠他的,在這半月裏已是徹底了了。

現下顧長銘一死,自此他們便是恩怨兩清了。

聶堯移開視線,對那看守囑咐:“記得讓我這顧師兄走得安逸些,也算不枉本尊曾經與他同門一場。”

“是,魔尊。”那看守聽話應聲。

賀梓鳴聽到聶堯宣判了自己的死刑,無悲無喜,甚至是還如釋重負地鬆下了一口氣,一動不動的便是靜默等待起了自己死期的到來。

他早就該死了。

聶堯是他所放,現下為禍蒼生,害了扶搖近百人性命,亦是他之責,如今師尊被聶堯重創身負重傷,昏迷不醒更是他當初一念之差造成的。

作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他早就該死了。

賀梓鳴視死如歸。

不知為何聶堯看著他這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心下卻是有些發悶,不好受極了。但顧長銘與他宿有恩怨,自己身為魔尊做好的決定也不好更改,找不到更改的理由。

聶堯遂不再看顧長銘,化作一陣魔煙,揚塵而去,再不願去想和顧長銘相關的任何事。

——

隨著年歲漸長,聶堯體內的魔神之力給他帶來的痛苦也就越甚。那人不見蹤影,聶堯終日遍尋他未果,就連心靈也飽受煎熬,找不到歸處……身體心靈雙重煎熬,聶堯時常覺得自己就要撐不下去了。

但在未能找到那人痕跡之前,聶堯又不甘心赴死,便隻能苦苦撐著尋正道的晦氣,終日酗酒用酒水麻痹著自己的痛苦。

這一日,在宣判了顧長銘的死刑,打算徹底了卻自己和顧長銘過去的恩怨後,聶堯便又是飲起了酒,製造起了環境,想要麻痹自己忘卻痛苦。

不想,下午正道卻有一散修到了魔窟門前風塵僕僕想要求見他。

“魔尊,有一散修在魔窟門口求見,請問尊上是否要見?”他手下魔修這樣問詢時。

聶堯一下子就是從自己製造的幻境中驚醒了:“可是扶搖門下弟子?”

是那人嗎?

是那人來找自己了,聶堯幾乎克製不住的心下又一次燃起了希望。

“並不是,他說他是赤岩山李珂李真人門下弟子……”

周而復始,聶堯這幾年總是一次又一次的燃起希望,又一次接一次的失望。

聶堯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但仍是對屬下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雖然,坊間將他這天魔轉世,北冥魔尊傳得多麼多麼的可怖多麼多麼的張牙舞爪,食人飲血,但聶堯受到那人影響,對大多數自己並無存著厭感的修士,還是加以禮遇的……

柳溪很快便是被聶堯的手下帶了上前。

他風塵僕僕,眉心緊蹙便是向聶堯問了好:“在下見過魔尊。”

“不知真人前來找本尊意欲何為?”聶堯卻是奇了怪了,一個不屑魔修的正道修士前來找他這惡名昭彰的魔修作甚。

柳溪神色黯淡,單刀直入:“我是長銘的朋友,聽聞長銘落在了魔尊手中,扶搖仙宗又不肯救他,特來請求魔尊放過長銘的。”

他知道,他若不來顧長銘就絕無生路了。

但他來了,能否救下顧長銘……他心裏卻也是沒地。

“朋友?”聶堯聽了這話卻是嗤笑,因為對顧長銘的厭惡,連帶著對柳溪也是輕蔑了幾分:“我那目中無人,眼高於頂的大師兄也會有朋友嗎?你該不會是他暗地裏的姘頭吧?”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莫名不喜這柳溪。

柳溪聽他這般說顧長銘,臉色當即便是難看了起來,但卻也知自己此刻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壓下了性子便是對聶堯沉聲,解釋說:“我從前,的確是心悅過長銘……但他從來不曾接受過我,他如今已有道侶,還請魔尊不要詆毀我同他之間的清譽。”

“嗬~”聶堯嗤笑一聲,似是對顧長銘這樣的人也有人愛慕十分不屑。

他不屑地看著柳溪,懶得同他瞎扯,張口便是道:“想要救顧長銘可以,拿魔器來換即可。我很公平,這話也早就說過,絕不反悔。”

“我沒有魔器。”柳溪無力開口,他一介散修又能從哪裏弄到魔器呢?

聶堯陰陽怪氣,不想廢話:“沒有魔器,你不想辦法去弄?來找我做什麼,還想空手套白狼救他回去不成?你想多了,我可是魔,從不做折本的買賣。”

“我來請求魔尊能看在同門一場的份兒上,放過長銘。”柳溪捏成拳的手緊了緊,強壓住了自己揍聶堯一頓的衝動,顫聲說道。

聶堯聽著他的話,就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道:“哈哈哈哈,你讓我看在同門一場的份兒上,放過顧長銘……顧長銘?”

“你知道他曾經對我做過什麼嗎?你叫我放過他,那他當初為何不放過我呢?”他笑得喪性病狂,張牙舞爪:“我實話告訴你吧,就憑顧長銘對我做過的事……不拿魔器來,我絕不可能放過他。”

他逐字逐句恨聲說:“我就是放過扶搖任一一人,也是決計不會放過他的。”

他深恨著顧長銘,無法寬恕。

尤其是在他失去那人,顧長銘卻在有道侶的情況下,又有所謂的愛慕者冒險來求自己放過他之後,救更不可能了。

若他不如意,不能同自己所愛之人長相廝守,又憑何原諒放過自己的仇人?

“就算,就算長銘曾經對不起你,廢了靈根,修為……但他也曾冒死救過你一回,甚至險些為了你及閘派決裂,放棄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你們也算是相好一回。”柳溪看著已然癲狂的聶堯,字字泣血:“哪怕如今決裂,一正一邪,你便當真非要魔器不可,不能念在你們過去的情分上放他一回嗎?”

他不知道聶堯對顧長銘的恨意從何而起,隻單純的為顧長銘曾想為這樣一個人放棄自己的一切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