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吒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連忙問道:“請問,您能讓大天狗放了我的同伴嗎?”

日和坊一聽,臉都擰在一起了:“怎麼還有大天狗的事兒?那廝不是隱居了嗎?”

他看向一旁梳理羽毛的陰摩羅鬼,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迷茫地搖了搖頭。

“算了,反正和我無關,”日和坊也搖頭,“具體情況我不知道,滑瓢就直接把我要做的事情告訴我了,剩下的什麼也沒說。”

他拄著拐杖來到櫻井伊織的屍體旁,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就從懷中取出一支很是華麗的羽毛,輕輕放置在屍體的胸口。起身之時,他又看到了屍體脖子上貼的符籙,臉又擰在一起,有些粗暴地一把將那療傷符籙撕掉,揉成團隨手拋到一邊。

“這就可以了,”他起身道,“這羽毛是鳳凰的,可以把鳳凰火招來。鳳凰火是鳳凰涅槃時遺留在人間的火焰,它會將自己遇到的、還未化為鬼怪的死者靈魂,引向冥界。它先出現的話,冥界的使者就不會重複勞動了。”

他邊向怪鳥走去,邊對身後的鄭吒二人說道:“不過它在這方麵不是專業的,首尾不幹淨,引導靈魂時,會讓靈魂顯現於人前。那是你們唯一的機會,想辦法讓鳳凰火放棄這個靈魂,就能度過這個難關。”

“至於難關是什麼,滑瓢沒說,我也不感興趣,”他拍了拍陰摩羅鬼,讓對方蹲下身來,“哦,對了,見到我的人呢,運氣就會變好。這大概也是滑瓢給你們提供的一部分幫助吧。”

陰摩羅鬼低下身子後,發現這老頭腿腳不利索,還是上不來,幹脆一口將他叼在喙中。

在日和坊的怒斥聲中,怪鳥對鄭吒點了點頭,扇動著翅膀,猛地衝上了天空。

目送著怪鳥消失在視野中,事情出現了轉機,二人也終於鬆了口氣。詹嵐更是直接躺在草地上,真正地休息起來。

不到半個小時,同樣癱躺在地上的鄭吒猛地起身,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視野的盡頭,一個男人正緩緩走來。詹嵐聽到動靜,也扶著還有餘痛的頭坐了起來。

隨著男人越走越近,戒備的二人也逐漸看清了他的長相: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襯衣,外麵則披著一件敞胸的紫色長衫;他有著一雙西方傳說中精靈才特有的尖耳朵,手上則是非常顯眼的黑色長指甲;最詭異的是,他的周身,圍繞著數朵紫色火焰。

不知為什麼,即便那個男人完全沒理會二人,二人隻是看著他,就感到一種強烈的恐懼。精神力更高的詹嵐,更是隱約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們此刻看到的,並不是什麼妖怪,而是死亡本身!

那男人徑直來到櫻井伊織的屍體旁,視線停留在她胸前的鳳凰羽毛上,從頭到尾,都對一旁的鄭吒與詹嵐視而不見。

“請問,您是鳳凰火嗎?”鄭吒猶豫了片刻,還是強忍著莫名的恐懼,壯著膽子問道。

那男人還是沒理會他,仿佛他們此刻身處不同的空間之中,根本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一般。他蹲下身子,將那羽毛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入白色襯衣的胸口口袋中,之後才打量起屍體。

隨後,他一隻手隔空置於屍體的額頭上方,緩緩向身體下部移動。隨著他的移動,一個半透明的櫻井伊織,竟緩緩地從屍體中坐起身來!但和活著的時候相比,這個半透明的櫻井伊織,雙眼無神,而且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根本沒有自己的意識。

鄭吒知道,這就是櫻井伊織的靈魂了,頓時大喜,和詹嵐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振奮與鼓舞。

隨著男人的起身,櫻井的靈魂也以詭異的毫無支撐的方式站立起來。

鄭吒又重複了幾次問題,但男人依然沒有理會他,隻是自顧自地從幹癟的褲兜中,取出了一個不知怎麼隱藏起來的、體積頗為可觀的鈴鐺。他搖著鈴鐺,櫻井的靈魂,竟然開始漸漸化為數之不盡的光點,向四周消散。

鄭吒臉色一變,再也顧不上什麼禮節,衝過去試圖阻止對方繼續搖鈴鐺。之前視他如無物的男人敏捷地閃避,躲開了他的爭搶。他撲了個空後,立刻扭頭打算卷土重來,但這一次,他的視線,與那男人的視線,對上了。

下一個瞬間,鄭吒的腦袋幾乎都要炸裂了。無數的畫麵和聲音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每一幕,都是一個人死去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