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齊少衝探病後,大概是拋下了所有心頭鬱結,穆子石的身體竟似乎有了幾分起色,除了長時間的昏睡,偶爾也能起身看看院子裏的花草,曬著太陽與碧落閑聊幾句。
一離朝堂,他活像變了個人,出奇的孩子氣,甚至會興致勃勃的要求碧落派人去一個髒兮兮的小胡同裏,買三鮮大包子羊雜湯回來,還問那跑腿的小子:“胡同口可有個射箭的攤鋪?”
碧落瞧在眼裏,臉上笑著,心頭卻愈發沉重,隻覺重病如此卻又來了精神,恐怕是回光返照之象。
自穆子石居家養病,貼身侍女們自是衣不解帶的伺候,他好靜且挑剔,屋裏經常隻留碧落一個。
碧落雖是練家子,幾個月下來也打熬不住,這天中午在床邊淺廊守著,覺得困倦異常。屋角青鶴香爐裏散出細膩溫潤的檀香氣息,更令人神思發懶,隻不停打瞌睡,頭點得雞啄米一般。
正迷迷糊糊打著盹兒恨不得睡個死去活來,耳邊聽得風聲微動,屋裏似多了一個人。碧落畢竟是黃雀兒所的厲害人物,心生警兆,一個激靈,已完全清醒過來。
慢慢抬起頭,一雙手籠在袖中,卻是隨時可以施出致命一擊。
待看清眼前高高的人影,碧落張口結舌,一雙杏眼瞪得幾乎要脫眶而出,下跪施禮道:“你……你……王爺!”
這人一身風塵,滿目星霜,不是齊無傷又是誰?
齊無傷隨手扶起:“出去歇著罷。”
碧落微有遲疑,齊無傷淡淡道:“本王眼裏不揉沙子,皇上不會怪你的。”
此言一出,碧落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西魏王必已了如指掌,當下默然出房。
齊無傷掀開床幔,凝視著穆子石的睡顏,突然一笑,伸手輕輕拍他的臉:“起來!”
穆子石近日極為貪睡,被這般一擾,皺著眉頭慢慢睜開眼,定睛瞧了瞧,滿臉的不敢置信:“是你?”
旋即微微笑了:“我又在做夢……”
齊無傷一揚眉,彎下腰在他唇角一吻。
穆子石啊的一聲,大睜著眼睛,睫毛簌簌而顫,又驚又喜:“真的是你!”
齊無傷在他額頭又是一吻,笑道:“自然是我……你睡呆了?”
笑意如陽光灑落,卻威脅道:“再敢認不出我,我就接著親你!”
穆子石狂喜之下,已出了一身細汗,掙紮著坐起身來,眼波流動,兩灣桃花水也似:“我還是認不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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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石仿佛置身雲彩,又像是寒冬浸入溫泉,有種暈眩而輕飄飄的愉悅。良久吻罷,卻猛地想起一事,臉頰上剛浮現的血色又褪得幹幹淨淨:“不成!你……你怎麼敢進京?”
齊無傷一雙眼眸似揉碎了無數的星子在裏麵:“皇上不讓西魏王進京,可我隻是一介平民齊無傷。”
穆子石嘴唇哆嗦著【省略kiss】沁入另一個的血肉:“好……你陪我死。”
齊無傷嘿然一笑:“死什麼死?是你陪著我活……我去叫人給你熬碗參湯。”
參湯本就一直備著,很快就端了過來,侍女剛想近身伺候,齊無傷接過碗來:“出去罷。”
那侍女呆住,花容失色道:“怎敢勞動王爺?”
穆子石脾氣甚好,笑道:“他願意勞動,你去罷!”
侍女見他精神大振,大異於這些時日的懨懨之態,不禁又是一呆,再看齊無傷已旁若無人的一把將他拽進懷裏抱住了,姿態親密曖昧至極,小侍女臉蛋登時通紅,再立足不得,忙轉身逃了。
穆子石笑不可遏,齊無傷卻若無其事,略低著頭,小心翼翼的舀起一勺湯,吹得溫了,才湊到嘴邊,道:“張嘴。”
他一舉一動細致入微,穆子石心中得意,咽下一口濃鬱苦香的參湯,也不覺得有多難喝。
喝了幾口,齊無傷卻不再喂了,側耳聽了聽,輕輕從懷裏取出一隻蠟封藥丸,噗的捏開,將裏麵淡黃色的粉末盡數倒入湯中,攪了攪,又舀一勺:“喝罷。”
穆子石一怔,轉眼看去,齊無傷神色不動,微微點了點頭。穆子石明白這些藥粉必有緣故,卻一字不問,慢慢喝完這碗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