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3 / 3)

穆子石微微側著頭,眸光如一汪碧水:“兩情相悅,發乎自然,怎麼會惡心?”

看著齊少衝倉惶而去的背影,穆子石笑得快喘不過氣來,在自己麵前,他永遠都是個孩子,一舉一動每個反應都熟悉得逃不出所料。

即便有一時的偏激失措,齊少衝為人本質還是厚而有德,對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成全,也不願兩敗俱傷的毀滅。

而身為皇子,他又有骨子裏高高在上的驕傲,對心愛之物,雖堅定倔強不會輕易放手,卻也不容半點汙染折墮——一塊玉若有了裂痕或是被人弄髒,再怎樣喜歡,他也斷乎不會隨身佩戴。

以前自己被哥舒夜破淩|辱之事,他隱約知曉,但想來也不敢深思,今日自己三言兩語,卻描摹出一幅最具體的場景,簡單卻細致,生動得令人身臨其境曆曆在目,隻怕從此他一對自己動心,那種種不堪的?暴行就會陰魂不散,使之不得安寧歡喜。

如此時日一長,他自然就沒了額外的心思,況且京中美人如雲,到時自有名門淑女為配,哪裏還會糾纏一個區區穆子石?

當然,自己絕不會告訴他,之所以還能享受與齊無傷的親吻,是因為從未在清醒狀態下被哥舒夜破吻過,他也不會知道,直到現在,齊無傷與自己都不曾真正歡好過哪怕一次。

心裏留下的創傷與陰影,如厲鬼夜行魔影綽綽,哪裏就是一句兩情相悅可以忽略遺忘的?

若不是被逼到了不堪忍受的地步,又有誰願意把血淋淋的傷口翻開放在陽光下曝曬,自輕自賤的求一個放過?

一念至此,穆子石嘴角笑容漸漸苦澀,忍不住低下頭,一聲聲的咳嗽起來。

其時尹知夏已升任內閣首輔兼領吏部,如山公文中,突然看到一封彈劾安王的奏折,反複看罷三遍,竟開口問道:“東宮少傅穆子石……各位可有耳聞?”

其餘內閣成員各部尚書不禁大感驚訝,內閣議事,尹知夏素來一句話頂十句話使,沒有一個字是閑談廢話,此刻這一句詢問,卻跟今日要議的事務並無相關,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

當下江耀泉道:“學生聽過此人,穆少傅自幼入宮伴讀慧純太子,聽聞頗具才幹。”

江耀泉是尹知夏一手調|教出的能臣幹吏,雖已接任刑部尚書,在尹相麵前還是以學生自居。

其餘諸人見尹相確實是想聽聽的,便各抒己見,一個說道:“穆少傅當年應考過一次,名落孫山啊!此次一躍而成太子少傅,大約是酬他十年來常隨七皇子的功勞罷了。”

另一個搖頭道:“思行兄想必不知,永熙二十一年秋闈,他本可金榜題名,慧純太子憂其年少輕浮,刻意壓他三年以期一鳴驚人,卻不料……”

江耀泉突然道:“穆子石是罪人穆勉之子。”

此言一出,多少涉及天眷之變,登時內閣裏悄無聲息。

李淮本任工部尚書,最是訥言敏行,今年入閣做了次輔,卻被調任戶部,戶部千頭萬緒極難入手,此刻正苦著臉犯愁,當下問道:“輕藤兄怎的問到此人?”

尹知夏號輕藤,李淮與他多年至交,故稱一聲輕藤兄。

一問之下,尹知夏當即答道:“他參了安王。”

頓了頓,萬年冰山臉上居然有了一絲笑意:“參得很好。”

內閣眾人毛骨悚然,齊齊打了個寒戰,首輔大人苛刻剛峻,得他一讚的穆少傅想必亦非善與之輩,看來朝堂風雲再起勢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