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宋家母子和圍觀的人群,就連樊長玉都懵了一瞬。

謝征極不喜歡把一句話說第二遍,見那對母子沒反應,好看的鳳眸裏已帶了幾分不耐,“人父母死了就想賴帳?”

長寧緊張抿著小嘴,卻神色難掩激動地看著她姐夫的拐杖。

姐夫要打人了嗎?

總算反應過來的宋硯和宋母,驟然又聽到他後半句,宋母險些沒給氣得當場背過氣去。

這樊家夫妻倆的嘴,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她家這頭還沒說什麽呢,對方就又給她扣了個賴帳的帽子了!

宋母氣得直哆嗦,被兩個婦人扶著才能站穩,“我家何時說了不還?”

她又喚宋硯:“硯哥兒,把銀子數給他們!”

宋母哪怕當年一貧如洗,死了丈夫在街邊扣頭求人施一口棺材時,都沒覺著有今天這般丟臉過。

她說完這句就先往巷子外去了,像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這裏多待。

臉麵這東西就是這般,沒有的時候,任怎麽磋磨,都不覺有什麽,一旦有了頭臉,再被下了麵子,心底的滋味可就難受極了。

樊長玉也沒料到他幾句話就把宋母氣成了這般,有些詫異地朝他看去。

對方隻淡淡給了她一個眼神。

樊長玉莫名從他那個眼神裏讀出了點你沒出息,我替你要債的意思來,神色很是茫然。

樊長玉爹當年施棺給宋家,除了一口棺材,當然也還有壽衣和辦喪事的錢,當初給的一共是十兩。

宋硯的束脩,鄉學裏的夫子收的一年二兩銀子,宋硯在鄉學讀了五年,才考上了縣學,縣學的夫子們知曉他家貧,商議後免了他的學費。她爹幫忙墊付的也就是十兩束脩。

宋硯把那兩個元寶遞給樊長玉時,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直接替樊長玉接過了銀兩,宋硯抬眼看去,是她招贅的那夫婿。

對方神色冷冷的,隻說了句:“兩清了。”

是啊,此後就從她兩清了。

宋硯看著樊長玉,嘴角發苦。

但那男人沒給他和樊長玉對視的機會,把兩個元寶交給樊長玉時,淡淡斜了他一眼,直接同樊長玉說了句:“回吧。”

同為男子,宋硯很確定,那個眼神裏沒有任何敵意,純粹隻是嫌棄,像隻護犢子的老母雞。

樊長玉作為被護的那隻犢子,一直到進了家門都還沒太反應過來。

大門一關上,男人眼角眉梢都不再掩飾那份嫌棄,“這種貨色,也值得你念念不忘這麽久,還為他哭?”

樊長玉想起自己撒的謊,有口難言,氣短道:“我何時哭了?”

謝征最討厭麻煩,自然也不喜歡管閑事,他隻是看在這女子救過自己的份上,才沒眼看她在那樣一個男人身上繼續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