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我就是她這輩子的劫(2 / 2)

他欠身,伸出胳膊毫無忌憚地直撈起藍衛晨脖子上低低垂著的那條黑皮掛鏈。掛鏈下墜著一個形神逼真的泰銀犀牛頭。他嘴角勾了勾,鬆開手,目光從那掛鏈移到藍衛晨的臉上。他快活地挑起了眉毛,“你去問寧可兒,她願不願意把我這顆毒瘤拿掉?我敢肯定,她現在躺在床上,還想著我呢!”他眉目閃亮地瞅著他,“我這瘤是惡性的,拿掉了,也會複發,遇到我,她這輩子都好不了了,你信麼?”

他順著車窗拋出煙頭,忽然湊近了藍衛晨,同時用手提了提對方身上的羽絨服,低而沉地在他耳邊說:“你充其量就是她身上的一件羽絨服,需要的時候臨時用來遮寒用,不需要的時候就束之高閣。我告訴你。現在全球都變暖了。你這件羽絨服,她用不著了。隻能等著發黴長毛了。”

藍衛晨臉色僵的像塊石頭了,他全身硬挺著立在那,臉色青白不定,火苗圍繞著瞳仁上下跳個不停,“許橈陽,”他的聲音摻著沙子,咯著冰塊的,“你別太過分。你再胡說八道,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怎麼不客氣?”許橈陽坐直了身子,掃了他一眼,“你的拳頭練的夠硬麼?兩天沒見,長本事啦!”藍衛晨死瞪著他沒說話,他胸口的氣流被他硬壓在那兒,拳頭裏的細汗從每個毛孔裏往出滲漏,攥了一手。“你不走是麼?”他粗聲問。

許橈陽撩起眼皮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凝望著樓上的燈光。他故意氣他,“我幹嘛走?我等下還要爬上她的床呢!”“你等著許橈陽。”車門驟然打開,藍衛晨吼了一聲,跳下了車,揚頭往小區門口走過去。

瞄著他的身影走遠,許橈陽不以為意地靠到了座位上,又給自己點著了一支煙。連吸了幾口,痛快地吐出兩個煙圈,他拿起電話,照著電話上的號碼撥了過去。沒響兩下,電話被接通了。“你幹嘛?”

“不幹嘛?”許橈陽說,望著樓上的燈光,“怕你寂寞,陪你聊聊天。”“我不寂寞,”可兒說。“譚少呢?”許橈陽問。轉開目光看著正對著樓門口空著的那個車位,唇邊漾起淺淺的笑。“在麼?”可兒沒什麼猶豫。“在洗澡。”

他唇邊的笑容鋪的更開。拉開車門,他抬腳落地,鑽出了車,走到正對窗口的那石柱後麵。依然是爬山虎堆砌的那堵厚厚的牆。他背靠在那,執著電話,凝視那窗口。他沒立即說話,她也沒說。

有風不知從什麼地方吹過來,澆滅了煙頭上的火光。他側過頭,掏出打火機“啪”的一聲彈開機蓋,低頭去點煙。那金屬質地的卡音鑽進手機那個小小的孔,以成倍的音距加速擴大,在電話那一端的人心口尖而快地劃了一道。

“我撂了,以後不要打過來了。”可兒那端驀然驚覺,將電話按斷。心口的氣喘不上了。她的眼前清晰逼真地跳出他側頭點煙的那個模樣,避無可避的熟,躲無可躲的痛,藏無可藏的念,逃無可逃的想,與彼相關的事與物,無論大與小,無論遠與近,都足以挑起她心口的傷。

她眼裏的熱氣翻眶而出,心頭的痛楚加劇,房間裏的空氣有氧的濃度被衝走,單薄的逼人窒息。她從被子裏爬出來,逃似的地翻身下床,衝到窗口的地方,拉開了窗。

凜冽的寒風直灌而入,露水沿著窗台沒有方向的往上攀沿。她不勝寒涼地迎著風,渾身發抖地打著寒戰,瞭望著夜空,繁星鬥鬥,與遠處那清楚可見的萬家燈火一起,融化掉了天與地的距離。

“許橈陽,你就是我心裏最亮的那盞燈。”“寧可兒,你也是我心裏最亮的那盞燈。”許橈陽,許橈陽,她的眼淚再也控製不住,瘋狂地湧出來。與此同時,她那麼清楚明確地聽到自己內心深處正發狂發瘋般地呼喚著許橈陽的名字。

樓下,許橈陽停住了手,心髒突然狂跳起來。他屏息地望著那突然出現在窗口的身影。燈光灑在她的後麵,以至於他看不清她的臉,但是,他卻仿佛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模樣。煙頭前端那小小的火苗烤著他的指端,帶起他心裏的暖。那苗條的身影,那披肩的長發,淡黃的光暈給她的輪廓打下一條條閃爍的金邊。他凝望著,眼眶濕了,胸口痛了。

就有這麼一個人,不論站的多遠,距離都是瞬息之間。就有這麼一種愛,無論用多少的傷都無法掩藏。午夜時分,樓上樓下,樓裏樓外,他們就那樣站著,她看不到他,她卻存在他的呼吸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