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橈陽是夜裏三點鍾才回家的。許老爺子這兩天睡眠不好,人老了,稍有個什麼動靜就睡不安慰。不知怎麼,這兩天,他就對衛生間裏的水管聲就敏感了起來。睡覺前,越想回避那聲音,那聲音就變得異常清晰,直穿衛生間的門鑽進他的聽覺。
翻來覆去幾個回合,那聲音始終揮之不去。他用足了辦法,又塞棉絮又塞紙團,最後交代李群到外麵買了兩個海綿耳塞,總算把耳朵塞住了,那水管的聲音算是遙遠了。這會兒,他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有了困意,樓下就乒乒乓乓地響起一片悶響,把老爺子的瞌睡蟲趕得蹤跡皆無。
老爺子一陣慍怒,從床上騰身而起,氣呼呼地扯出耳塞,踢踏著拖鞋,怒火萬丈地開門,往樓梯走。人還沒到樓下,就聞到了那股濃烈的酒精糟氣。他皺著眉頭,已經猜出了七八分,怒火就迅速從胸口的地方竄了起來。
下了樓,看見許橈陽愜意地半倚在沙發上看著他傻笑。兩隻皮鞋東一隻西一隻地甩在牆角那兒,西裝也皺成團地縮在一邊。老爺子的眼睛瞄到了牆壁上的那兩個鞋印,鼻子沒氣歪。還沒等他說話,許橈陽就笑眯眯地說:“老爺子,你怎麼還沒睡?不會是在等我吧!”
許老爺子憋著火,沉著臉,像個凶神惡煞似的直佇在許橈陽麵前。“你個兔崽子,”他的胸門鼓著,胡子都氣得晃了。“你看看什麼時候了?這麼晚回來還弄出這麼大聲音,直接用鞋子飛牆,你這是成心是吧!”
許橈陽繼續笑。他搖搖晃晃地在沙發上坐好,黑色襯衫的扣子散開了兩顆,露著胸口處的肌肉,袖口的地方一隻扣著,另一隻隨意地散開著。他一邊去解那扣著的扣子,一邊看著老爺子,眯著眼,眼神迷離,表情壞壞地笑。“沒有,我沒抗住,因為我有個好消息忍不住想要告訴你了。”
許經天和魏敏一前一後下樓來了。魏敏腳步快,三部兩步就奔過來坐到許橈陽身邊,焦灼而關心地拍拍他的臉,“怎麼了,兒子,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還喝了這麼多酒?”許橈陽拂開魏敏,打了一個酒嗝。他的眼睛依然看著老爺子,他的注意力還在對方的身上。“怎麼?老爺子,你似乎對我的好消息不感興趣麼?”
許老爺子忍無可忍地暴吼了一嗓子,“我不感興趣。我現在對睡覺感興趣。”許經天皺著眉頭坐到許橈陽對麵,眼神銳利地審視著他,“你幹什麼呢?半夜三更你不睡覺,別人還睡呢!”
“哎呦,爸。”許橈陽轉過頭,表情誇張了。“你老人家也醒了。不好意思,我才看到你”他嬉皮笑臉地:“我沒想讓你起來,除了老爺子,我對別人不感興趣。”他繼續笑,眼光深深淺淺近乎挑釁地注視著許老爺子。
許老爺子眉毛,胡子橫飛,眼珠死沉死沉地盯著許橈陽,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許經天臉色也不好看了。他悄悄看了一眼老爺子,立即站起身,頗有權威地說了一句:“都不要留在這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明天早上還有個重要客戶要見。”他起身要往樓上走。魏敏焦急地跟著去拉許橈陽,嘴裏埋怨地嘀咕。“你趕快上樓洗澡,瞧瞧你這身酒味。幹嘛喝這麼多?”
許橈陽從沙發上歪歪扭扭地起來,他撥開魏敏的手,跌跌撞撞地過去攬住許老爺子的脖子。他攬著老爺子的肩頭,臉靠著對方很近,眼神乜斜著,古怪地笑,同時,他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放肆地用手捏了捏對方的臉。“幹嘛睡那麼多?年齡大了,不是不需要太多睡眠麼?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呢!我就不相信你對我的事情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