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東城也跟著從沙發上站起來,衝著喬風酸澀地微笑了。“爸,以後不會了。我說過,我不會在錯誤的路上走太遠。”他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似乎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走過去,攬住喬風的肩頭。“爸,”他低聲充滿感情語帶雙關地說:“謝謝你當初沒有放棄我。”
譚俊玲眨眨眼,迷茫地問:“你們在說什麼?”他們兩個互相看著,默契一笑。“天亮了。”喬風說:“我的兒子不會差,好好上樓睡一覺,什麼都會過去。”“你也是。”他握了握喬風的肩頭,熱切地低聲說了一句。“爸。我以你為榮,你沒讓我輸得太難看。”他隨即鬆開喬風,大踏步上了樓梯。
注視著他的背影,喬風挺直了腰,長長噓了口氣。譚俊玲站過來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皺起眉頭,頗為不滿地說:“你們兩個搞什麼?一晚上不睡覺有什麼說的?”
喬風轉頭看了她一眼,眼光輕飄飄從她那蓬亂的頭發掠過去。他勉強自己笑了一下。“兒子需要成長,成長的過程裏需要有人指導方向。”譚俊玲看向他,正好與他的目光接上。喬風很快就把目光轉開,人隨即輕聲說了一句:“我也要上樓休息一會兒,早餐不要等我了。”
轉眼間,樓下就空無一人了。譚俊玲眼睛依然望著樓梯的方向,喬風的身影拐過去就不見了。她的目光依然停在那兒,神思有片刻的迷茫。身不由己地摸索著坐到沙發的地方,有某種莫名的失落和寂寞的感覺就不知從哪飄了來。
那父子兩個似乎談的相當的投機呢!兒子從懂事的時候開始,就好像話少了。他姓了自己的姓氏,卻並沒有和自己多一分的親近。反而見到喬風就滔滔不絕,見到自己除了插科打諢幾句,多餘的話就不再說。
喬風呢!可以說的也沒幾句。這段時間,和她的話似乎更不多了。客套的像個朋友,不,不像是朋友,倒像鄰居,路人。大家隻是在一個屋簷下用餐,在一張床上睡覺,像個熟悉的陌生人。她在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中深切地體會出了一種悲哀,一種被孤立的悲哀。
燕子從樓上下來,慌裏慌張地說:“太太,先生這麼早就起來了麼?我是不是起晚了?”譚俊玲無精打采地搖搖頭,心灰意懶地嘀咕了一句:“或者不是我們起的晚了,是我們睡的早了。”
燕子沒聽清,站到譚俊玲麵前,迷糊地問了一句:“太太,你是說想吃紅棗麼?”譚俊玲怔了怔,看著燕子,忽然虛飄飄地失笑了一下。“紅棗?”她重複了一句,笑容苦澀了起來,擺擺手,她無意於解釋什麼。每天這個家裏聽到的都是她的聲音。她突然間也不想說話了。
燕子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回她的話。“那等一下我到超市去買。”燕子的人連著她的話一起隱到廚房了。譚俊玲孤單影隻地坐在那兒,靠著沙發,茫然四顧。清晨灰蒙蒙的光線在窗口越來越亮了。有隻小麻雀樹梢之間孤獨地跳來跳去。她盯著那麻雀的影子,迷惘了一會兒,有種深切的淒涼的感覺好久不見地重新湧上了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