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忙起身還禮,連道:“湯大人不需如此多禮,豈不是生生折煞了小女子?”沒想到這湯安瀾倒是個爽直的性子,她不由對他高看了幾分。
“所謂達者為師,姑娘不光醫衍高明,於這醫理一道,更遠在湯某之上,湯某佩服!”湯安瀾由衷說道,對若水心悅誠服。
一眾官員們不由得嘖嘖稱奇,這湯安瀾恃才傲物,幾時見他服過人來?竟然隻聽了那小女子的幾句話,就對她這般推崇,真真是奇哉怪也。
有人便問道:“老湯,柳姑娘方纔所說的話,卻是何意?”他不懂醫衍,雖然每個字都聽清了,卻完全不解其意,隻覺得雲裏霧裏,半點摸不到頭腦。
湯安瀾卻翻起了一雙白眼,對他斜斜一瞥,不屑作答。
那人知道湯安瀾的怪脾氣,也不以為忤,轉頭對若水道:“柳大小姐,老朽有一個怪病,至今己有二十餘年,瞧過了無數名醫,吃過不知多少藥湯,卻不見半點功效,不知柳大小姐是否可以幫老朽瞧上一瞧?”
若水聞言瞧去,識得他是太仆寺卿吳默,溫言笑道:“不知吳大人是何怪病,請吳大人詳細說說。”
“老朽每年一到這個時節,就覺得鼻頭作瘞,總是想打噴嚏,平日裏也還罷了,隻是每每上朝之時,總是格外難忍,有數次險些殿前失儀,著實令人苦惱。”吳默皺起眉頭,唉聲歎氣。
“怪不得金殿之上,常常見你以袖遮鼻,原來是這個緣故啊。”有人恍然道。
“我也是沒法子啊,隻好在袖子裏藏塊生薑,每當想打噴嚏的時候,就嗅上一嗅,藉著那股子生薑的氣味,把噴嚏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卻是好生難受。”吳默愁眉苦臉地道。
若水若有所思,她的目光在吳默身上轉了幾轉,忽地問道:“吳大人,請問您府上是否養得有一隻虎皮鸚鵡?”
吳默“咦”了一聲,奇道:“有啊,老朽府裏確實養得一隻虎皮鸚鵡,隻是此事柳姑娘從何得知啊?”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柳丞相,柳丞相知道他的意思,搖了搖頭,他也很是好奇,女兒是如何得知此事。
“想來這鸚鵡定是大人的心愛之物,大人回府後,常喜歡去逗它說話,您這衣袖上還沾著鸚鵡的羽毛呢。”若水說著,抿唇一笑。
“哦,哦,原來如此,柳大小姐真是細心。”吳默從衣袖上拈起一隻色彩斑斕的羽毛,微笑道。
“隻不過……”若水話風突然一轉,聲音變得嚴肅起來:“吳大人,隻是從今往後,您不可再養鸚鵡,您這打噴嚏的怪病,就是由這鸚鵡引起的。”
吳默臉色登時一變,滿臉不愉之色。
眾人都知道他這隻虎皮鸚鵡極是難得,模仿人聲唯妙唯肖,幾可乳真,吳默愛逾性命,若水叫他不可再養,豈不是生生要他的命一般。
吳默忍不住向柳丞相瞥了一眼,心道,莫不是你覬覦我那隻稀世的鸚鵡,才叫女兒有這番說辭,想打我寶貝的主意不成?
柳丞相被他一瞥,己猜出他的想法,哭笑不得。
他自己當那鸚鵡是寶貝,便以為人人都稀罕不成?他淡淡地別過臉,不去理他。
吳默忍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柳大小姐,你說我這怪病是由這鸚鵡引起,此話可大大不妥。”
“不知哪裏不妥,請吳大人明言。”若水眨眨眼。
“老朽得這怪病,至今己有二十餘年,至於這虎皮鸚鵡,乃是八年前老朽所養,難道那之前的十二年……”他說到這裏,住口不說,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顯然是說,你這小女子乃是信口雌黃,胡說八道。
若水微笑道:“吳大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大人可以回想一下,在大人養這隻鸚鵡之前,大人是否並未官至侍郎?這隻鸚鵡想必是大人升任侍郎之後,旁人贈送於大人的禮物吧?不知若水猜得對嗎?”
吳默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不可置信地瞧著若水:“你、你怎知道?”
旁人一見他的神色和說的話,便知若水說的一點不錯,心中都是大奇,暗想這柳大小姐莫不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若水抿唇一笑,道:“我是從大人的病情推斷得知。大人升任侍郎之前,想來多與馬匹打交道,這病癥就由此種下了根苗,雖然時時發作,但並不嚴重,因此並未引起大人的重視。大人升任侍郎,有了這隻虎皮鸚鵡,就像是原先埋下的火種,這隻鸚鵡就像是導火索,一下子將埋藏的火種引發了出來,這才讓大人時時覺得困擾。”
吳默越聽越是迷糊,問道:“柳大小姐可否說得明白一些?什麼火種?這和馬匹又有什麼幹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