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個漂亮姑娘,可麵對喜歡的男生的時候,還是很在意姿態,所以不肯大力奔跑救球,因為怕發力時麵目猙獰;準備姿勢重心不夠下移,因為覺得那個撅屁股彎腰的樣子像大猩猩……
如果對麵的陪練是別的男生,比如徐延亮什麼的,我就能發揮出比β她們都出色的水平。餘淮在一旁看了一會兒也覺得奇怪,上課的時候就會揪我半長不短的頭髮,問我到底為什麼。
哎,這讓我這麼說的出口呢。你個大傻冒兒。
可惜女排比賽我們隻贏了第一場,進入十強賽之後,就被二班女排打得落花流水了。
高中業餘女排聯賽的水平也就這樣,二傳和扣球這種配合絕殺就甭想了,一多半得分跟發球有關。二班有幾個女戰神,發球時力道那叫一個大,文瀟瀟的眼鏡剛開場就被轟飛了,饒是我麵孔堅毅,甩臉接過一次球後也流鼻血不止。
我們很快就輸了。
值得欣慰的是二班後來得了冠軍,所以我們也算是被榮譽亞軍了——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我下場後,捂著鼻子蹲在地上半天,止不住血,不敢抬頭。周圍圍了一群人都在七嘴八舌地關心我,我聽到了徐延亮的聲音,還有韓敘和朱瑤,剛下場的文瀟瀟也在旁邊怒吼二班缺德(估計是眼鏡被打飛了,人格也突變了);還在場上負隅頑抗的簡單和β則毫無顧忌地大喊:「耿耿,你等著姐們兒給你報仇,血債血償!」
我感動的不行,越想哭,鼻血越澎湃。
也不知道是誰忽然揪起我的領子,提著我就往教學樓跑。我捂著鼻子,血一滴滴地把白T恤都染紅了,懵懂地轉過頭去看拉著我奔跑的人。
是餘淮,果然是餘淮,拉著我的胳膊,怒氣衝衝地往教學樓裏跑。
哎,怎麼說呢,模擬練習時忸怩維護的形象,在這個血崩的瞬間,全毀了。
「你等著,我非揍死林楊不可。他陪練出來的這些女生都他媽是變性人吧,肌肉塊兒都比我大,敢砸老子的人,我看他是活膩了。」
老子的人。
其實我知道,「老子的人」是「老子辛苦訓練出來的人」的簡稱。
可就是控製不住因為這四個字紅了眼眶。
就讓我誤會一次吧。
餘淮和我加起來一共四隻手,都在忙著往我的腦門兒上拍水。嘩嘩的水聲將玻璃門外喧鬧的操場和賽況都沖得很遠。
「好了好了,不流血了,」他掏出一包「心相印」遞給我,「堵上吧。」
我掏出一張撕開,捲起來塞進鼻孔,然後用剩下的紙抹幹淨臉。
恤算是毀了,也沒辦法。
他盯著我,忽然笑了。
「怎麼了?」
我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肯定很滑稽,胸前是刺眼的血跡,劉海兒都被打濕了,全部掀上去,露出大腦門兒,臉上可能還有沒擦幹淨的灰塵,一定很可笑。
餘淮搖搖頭,說:「我忽然覺得,你要是留長發,可能會更好看的。」
我愣住了。什麼意思?
就在我呆呆地思考這句話的傻乎乎,忽然聽見耳邊「卡嚓」一聲。
「你幹嗎?你為什麼拿著我的相機?」我伸手就去搶。
餘淮沒有躲開,任由我搶過去。
最新的照片除了他剛剛照的那張慘不忍睹的重傷癡呆患者以外,還有連續二十幾張,都是我。
和β、簡單等人抱在一起慶祝的我,接一傳時咬著牙、臉都皺成一團的我,發球得分後跳起來大笑的我……
雖然沒我照的好。
卻是我見過的,最好的我。
我抱著相機,有水漬一滴滴地滴在屏幕上。我不知道是我髮梢上的水,還是眼睛裏的水。
「你有毛病啊,是不是砸傻了?」
餘淮伸手過來拍我的腦袋,我偏頭躲開,抱著相機撒腿就跑。
回過頭,還能看到那個驚詫的少年,站在一排水龍頭前,被陽光渲染得無比溫柔。
我不能讓你看到啊,餘淮,我哭起來太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