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樓搬服裝的時候,我問過他,他說就是在學校裏麵找了個僻靜沒人的地方。就是這兒吧?」

我忽然問道:「你那麼關心他,該不會是……」

沒有了高度數眼鏡的阻隔,文瀟瀟此時眼睛瞪得比桂圓還大。

裝什麼裝,現在像隻小鵪鶉,剛才凶我那股勁頭兒去哪兒了?

我壞笑起來:「……該不會是妒忌他學習好吧?」

哼,我就不問你是不是喜歡他,怎樣啊?

文瀟瀟表情恢復正常了:「沒有,我哪比得上他,差了十萬八千裏,有什麼好妒忌的。」

於是我們又陷入沉默。可文瀟瀟到底還是忍不住了。

「你們關係很好?」她吸吸鼻子問道,說話的時候故意不看我。

「是啊。」我語氣昂揚。

文瀟瀟又不說話了,半晌才自言自語道:「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你們是同桌呀。」

「那你跟你同桌關係怎麼沒這麼好。」我毫不留情。

「我同桌能跟餘淮比嗎?!」

剛才那個凶巴巴的文瀟瀟又出現了。

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樣子,文瀟瀟迅速臉紅了,趕緊低頭用T恤下襬擦了擦眼鏡,戴上。

「我說文瀟瀟,你是不是有仟麼特異功能啊,就跟超人—樣,穿上西裝是上班族,扒了西裝露出緊身衣就是超人?不信你把眼鏡摘下來試試看?「

文瀟瀟忸怩地點了點頭:」我的確,一摘下眼鏡,看不清東西了,就,脾氣不太好。」

我實在忍不住了,在空曠的樓梯間放聲大笑起來,文瀟瀟憋得滿臉通紅紅,過了一會兒也笑了。

「你多好啊,能和餘淮一桌,有什麼問題都能直接問他,多安心。」 瀟瀟抱腿坐著,下巴搭在膝蓋上,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個球。

「是啊。他很熱心。特別……善良。」我重重地點頭。

「我剛開學的時候特別受不了張峰講課的速度,數學課老是分佈上,我臉皮薄,不好意思舉手提問……」

「趕緊摘眼鏡啊!」我打趣她。

「你煩死了!」她笑著打了我後背一下,繼續說,「那時候,餘淮卻說他沒聽懂,真是救了我的命。其實他怎麼會聽不懂呢,他什麼都會,又體諒人,每次班級組織活動的時候都幫了我不少……」

「徐延亮也幫你不少,你做人不能這麼偏心眼兒。」

「閉嘴!」文瀟瀟快要被我氣死了。

她到底還是沒有對我說,她喜歡餘淮。

我也沒有說。

我覺得餘淮值得所有人喜歡。我沒有告訴她餘淮是因為我才在課堂上問張峰問題,也沒有說過他不僅僅隻是在我求助的時候才給我講題。她們已經都知道他的好了,我想把更好的那個餘淮留給我自己。

或者我這樣謙虛,隻是因為我自己心中都沒有把握,他這樣好,是因為他本來就這麼善良而慷慨,還是因為我。

我給她看我拍的照片,裏麵有好幾張文瀟瀟的,有很好看的側影,也有嘴巴張得圓圓的飆高音的搞笑樣子。文瀟瀟指著醜的那張問我是不是故意的,我裝作不明白什麼意思。

「你會拍照,真好。」她一臉羨慕。

「你會彈鋼琴呢,更好。我這算什麼本事啊,誰不會照相啊,可彈鋼琴就不是誰都會的了。」

「小時候因為不好好練琴挨過很多打呢。我一點兒都不喜歡練琴,可是一堂課就要兩百塊,我可不敢浪費錢,爸媽都不容易。」

「但是熬出頭了呀,你現在氣質多好。」

「我覺得還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比較好。」文瀟瀟搖頭。

我們就這樣坐在那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節課,直到下課鈴打響。文瀟瀟開始害怕自己這樣蹺課會不會被張平罵,我告訴她,我可是奉旨來安慰她的。

「你為了這次比賽付出這麼多,最後這個結果是很令人憋屈,我們都理解,是我們不爭氣。但是大家還是把你的努力都記在心裏的!你看,我就是五班全體同學派來的和平鴿。你擤鼻涕的麵紙巾還是我朝餘淮借的呢。」

文瀟瀟一低頭,笑得羞澀卻燦爛。

沒防備被我抓拍到了這一瞬間。

「你幹嗎,我剛哭完,醜死了!」

「一點兒都不醜,真的,你看!」

行政樓樓梯間的窗子朝西,落日在這個時候斜斜地照進來,給文瀟瀟燃了滿麵桃花。照片中的姑娘不知道因為什麼,笑得那麼好看,那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