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的物理競賽筆記本,怪不得,看上去比霍格沃茨的魔法教材還難懂。我正翻得起勁兒,忽然感覺到一道目光。

朱瑤正冷冷地看著我,發現我注意到她,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一下嘴:「什麼東西啊,給我也看看吧。」

「是餘淮的,還是不要隨便動了。」

朱瑤「嘁」地撇嘴一笑:「得了吧,你不也在翻?」

「因為我跟他關係好啊。」

我脫口而出,看到朱瑤再次鐵青著臉轉回去,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怎麼能這麼說呢,真是,真是……

真是太爽了。

用了下午的兩堂自習課,我終於趕齊了函數部分的進度,追上了張峰的那輛狂奔的馬車。

我忍不住來回翻了好幾遍自己親手做的兩天的筆記,輕輕摩挲著頁麵上凹凸的自己,一種特殊的成就感油然而生。折闔第一堂數學課上就被餘淮所鄙視的「抄筆記」不痛,這可是我自己在理解的基礎上一點點做出來的學習筆記。

可能我的表情有些變態,餘淮看了我好幾眼,我沒搭理他,驕傲地沉溺在喜悅之中。

然後我,從書桌裏翻出了餘淮推薦的幾本練習冊中最簡單的那一套,越過前麵狗啃一樣的空白,直接翻到函數的那一章;在筆袋裏挑了半天,將最喜歡的黑色水性筆、演算用的自動鉛筆、訂正答案用的紅色圓珠筆都拿出來放在右側擺好;最後把一遝草稿紙在桌上橫跺跺豎跺跺,確定整齊了才用中號黑色夾子夾起。

「好大的陣勢。」

我白了餘淮一眼。多嘴。

「我跟數學不太熟,客氣客氣總歸不會錯。」我誠懇地說。

「那你們慢慢聊。」餘淮嗤笑一聲,繼續去死盯他的筆記。

我拈起自動鉛筆,開始認真閱讀第一道選擇題。

二十分鍾後。

總體來說還挺順暢,雖然看起來比較難的題我果然還是不會做,但是自己也覺得這樣認真學習了之後底氣足了很多,做題的時候很愉悅。

然後,我忐忑地去翻練習冊後附的答案,看幾眼,再翻回來用紅色圓珠筆訂正。

「早跟你說了,把答案都撕下來拿在手裏多方便。」餘淮繼續頭也不抬地找碴兒。

「要你管啊!」我低吼。

我心情不是很好,因為錯得不少。我沒有停下來研究,而是將所有答案都對完,才回過頭細細揣摩。當然,我沒忘了把練習冊朝左邊窗檯挪了一點兒,盡量遠離餘淮的餘光範圍。

經過分析,所有錯題中,30%是馬虎算錯,20%是審題不認真,還有50%是……我也不知道怎麼錯的。

提了一口氣在心口,現在洩得差不多了。我趴在桌上閉上眼,累得像我家廚房牆角的豆漿機。

生活果然不是電影,我還以為我開始發憤圖強之後,上帝會給我安排幾個蒙太奇鏡頭,再次登場時,我就已經很牛

開什麼玩笑。

等我爬起來的時候,眼睛已經在胳膊上壓得冒金星了,緩了好一會兒才能重新看清東西,然後我就看到餘淮在研究我的練習冊。

「給我留點兒麵子行嗎?」

「我覺得你有進步。」他放下練習冊,一本正經地看著我。

「真的?」

「真的。」他把練習冊合上,「以前你對知識點的掌握都是指令破損的,學會一種類型題後就隻能生搬硬套,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那現在呢?」我期待地盯著他。

「現在,」他充滿鼓勵地看著我,「你開始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了。」

「滾!」

「我說真的!」他笑起來,「這樣下去,你進步會很明顯,很好。」

「你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是什麼意思?」我虎著臉,心裏卻有一絲絲的愉悅。

「讓你慢慢來。」

「可是,」我再次苦惱地伏在桌上,「我昨天晚上到今天下午都在啃數學課本,還是錯了這麼多。」

「你就別指望光看書就能融會貫通了,還是要做題才能熟練,畢竟考的都是公式的變種,要在理解的基礎上靈活判斷。」

「那這是什麼?」我指指他下班地下的那本盛淮南的筆記。

「哦,這是從林楊那裏借過來的,他親師兄盛淮南的秘籍。」

「我沒問你這個,我問你憑什麼可以隻盯著筆記不題!」

餘淮用一種憐惜二傻子的眼神看著我。

「因為我有慧根。」

我再也不要跟這個人說話了。

餘淮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他的大書包裏掏了半天,掏出來一個小學生用的田字方格本。

「朕差點兒忘了,這個是給你的,」他拎著本子在半空中甩來甩去,「來,耿愛卿,跪下接旨。」

「什麼事兒啊,餘公公?」

「別廢話!」他一瞪我,我趕緊狗腿子似的接過來,捧在手裏翻開。

密密麻麻的都是公式。引申出來的各種定理、推論和簡便算法都是用紅色的水性筆標註的,推導過程和適用的類型題則是黑色的字跡。

「昨天晚上臨時起意,身邊隻翻到這麼一個空本子。應該對你有點兒用。」

「可你最近不是在忙著……」

「換換腦子而已,花不了多少精力,」他滿不在乎地打斷我,「高一數學函數部分大概也就這些,這些定理很多是數學教材上沒有的,但是做題的時候很有用,節省時間。你最好還是把黑色的部分蓋住,自己推一遍,就和你昨晚做的一樣。」

我腦子有點兒亂,隻是不住地點頭。

「還是那句話,以這個為綱領,多做題,你這種腦子,也就別指望觸類旁通一點就透了,你還是比較適合訓練動物性的條件反射。」

餘淮嘲諷我的話我都沒聽清,忽然不知道怎麼鼻子就酸了。

「謝謝……」我忽然哽住了,說的話都帶哭腔。

他愣住了。

幾秒鍾後,滿教室都能聽到餘淮的吼聲。

「耿耿,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我的眼淚硬被他嚇了回去,趕緊埋下頭躲避周圍同學不明就裏的注視。

隻聽見徐延亮粗獷的大嗓門:「罵得好,女人就是欠管!」

我趴在桌子上,一時間各種情緒都沖上腦門,好像上帝在我的腦子裏擠碎了一個檸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