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逍自小便驕生慣養,錦衣玉食,一時離了父母,竟不知該如何謀生,隻能將母親所贈玉佩當了,換了五十兩銀子。其實那玉佩名貴無比,少說也值五百兩銀子,隻是那當鋪老板見藍逍乞丐打扮,又如此幼小,便存心欺他。藍逍年幼識淺,不諳世事,能換得銀子便心中欣喜,哪裏還管其他。當下尋了處醫館,為左臂上藥包紮。隻是那傷頗深,一時之間卻也難見好轉。
藍逍在城中轉了一圈,隻見城中處處都貼著自己和父親的畫像,旁邊用朱丹寫了幾個紅豔刺目的大字:“懸賞五千兩紋銀捉拿”。藍逍心想:“自己扮成乞丐雖瞞了別人一時,卻不是長久之計,早晚要讓人發現。隻怕北方自己是呆不下去了,此間事一了,自己便應到南方去,在那兒或許還有幾分生存空間。”
藍逍從第二日起,便天天在西門外假裝行乞,日夜不敢離開。白天無什難處,隻是到了晚上,天寒地凍,濕氣濃重,藍逍在城牆邊窩著,時常凍得眥牙咧嘴。有時困了便眯會眼,卻也不敢真個睡著,隻怕錯過良機。幸好錦衣衛眾人隻防著藍玉,雖見藍逍行跡頗有些古怪,卻也不加理會。許多次,藍逍呆呆看著母親屍體,眼中淚水長流。藍逍心中明白,不用多少時日,母親屍體必定發臭,那時不用旁人相救,錦衣衛也須將屍體放下,若是自己幸運,錦衣衛將屍體扔了,自己便能為母親收屍了。果然如藍逍所料,到得第五日,雖然天氣嚴寒,李香蘭屍體卻已微微發出腐臭,民眾從城門經過盡皆掩了口鼻。劉謹卻不為所動,依然等著藍玉出現。藍逍日日在西門外行乞,眼見母親屍體腐臭之氣日益濃重,卻無計可施,心中又是痛苦又是焦急。
如此煎熬到了第十日,這一晚,城門已關,四下寂靜無聲。藍逍正困得要眯起眼來,忽聽城門突地打開,走出兩個士兵,其中一人拿著一個擔架,另一人執著一個火把。藍逍頓時清醒,心知耐心等待的時刻終於到了,當下打起精神,凝目瞧著。此時城牆上也走出一個士兵,揮刀將懸掛李香蘭的繩索割斷,隻聽“嘭”一聲,李香蘭屍體重重落在地上。地上兩士兵中一人罵道:“他媽的,都這麼臭了,卻要老子來給她收屍。呸,真晦氣!”另一個笑道:“劉總管真他媽好耐心,足足將這婆娘吊了十日,惹得京城中人多有怨言,幸好有皇上罩著。我聽我一個兄弟說,劉總管今日終於按捺不住,大發脾氣,大罵藍玉膽小怕事,不敢現身。歎了半天氣,又對兄弟們說,看來大家是把藍玉看錯啦。兄弟們忙問該怎麼處理李香蘭屍體,劉總管揮手說,便把這婆娘丟在亂葬崗好了。嘿,快點動手吧,且莫管那些閑事,早點把這事辦完,怡紅院小紅可還等著我呢。”說完淫笑幾聲。
兩人用擔架擔起李香蘭屍體,過了護城河,往東南方向而去。藍逍遠遠跟著,不敢輟了。過不多時,那兩人到得一處亂崗。那亂崗四處都是墳墓,墓碑高高低低,雜亂無章,墓塚上野草叢生,高及膝蓋。四下一片幽靜,陰森恐怖。那月光從樹枝間灑將下來,在地上投出斑駁暗影,風一吹,樹枝搖動間,那暗影也隨著晃動,活似鬼怪。兩個士兵心生膽怯,匆忙將李香蘭屍身扔下,急急往金陵方向去了。
藍逍朝母親身體撲去,眼淚早已如斷線珍珠落了下來。“娘親!娘親!”藍逍嘶聲叫喚著,聲音中滿是蒼涼哀痛,縱是心若鐵石之人聽了,也要流下淚來。藍逍鼻中傳入一陣極濃的腐臭味,心中湧出一陣悲痛,哭道:“娘親,都怪孩兒沒用,讓您死了還不得安生,受了這許多苦楚,我這便讓你和爹爹團圓!”抱起母親屍體,往父親藍玉所葬之處奔去。
藍逍將母親埋在父親墳墓旁邊,又用匕首削了一段木板,欲做墓碑。待欲刻些字,卻不知該刻些什麼。想了半天,匕首揮下,在墓碑上刻道:“藍氏夫婦之墓。”停了一下,又在下麵加上:“愛子叩首。”
藍逍在墓前哭了良久,哭著哭著,疲倦上湧,竟沉沉睡去,隻是睡夢之中,眼角猶帶著淚珠。
到得第二日,隻等到日上中天,藍逍方才醒轉。藍逍沉默半天,歎了口氣,終於下定決心,在父親母親墓前拜了三拜,道:“爹爹,娘親,如今南方勢危,隻怕逍兒已是呆不下去了。隻要逍兒不死,必不敢忘了這血海深仇。”說完又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來,邁步向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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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逍終於要踏上江湖之路。後事如何,敬請關注。
下一章:初遇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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