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隻覺耳邊好似霹靂響起,嗡嗡作響。睜了眼睛向陳複生瞧去,見他麵色凝重,知道不是說笑,心下不由五味雜陳,往事種種齊齊湧上心頭。
“複生,複生??哈哈,好一個複生!”藍玉哈哈大笑起來,神態甚是蒼涼。藍玉此刻重傷之體,一笑牽動內傷,咳了幾聲,嘴角又湧出鮮血。藍逍見了,眼淚簌簌直往下掉,關切道:“爹爹,爹爹,你怎麼啦?”
劉謹等得不耐煩,大聲道:“陳指揮還不快快退出,莫不是要相助此人吧?”陳複生轉過頭去,一雙眼瞪得老大,眼中渾似欲噴出火來。
陳複生仰望蒼穹,虎目中隱現淚光,頹然歎了口氣,哽咽道:“將軍當世英雄,隻是自古英雄,不容於世。”說完又歎了口氣,一雙眼睛凝注藍玉,胸中似有無數話語要說,此刻卻不知從何說起。沉默了半晌,轉頭看了一眼劉謹,然後低頭在藍玉耳邊說道:“將軍放心,將軍死後,陳某必定殺了此人為將軍報仇。陳某明著不敢殺了這廝,但背地裏,嘿嘿,背地裏可就難說得緊。唉,將軍保重!”說完,轉過身去,蹣跚離開。
陳複生一走開,藍府眾人立即哭泣奔至。瞧了藍玉血跡斑斑,麵若金紙,了無生氣,哭聲更響。一時之間,坡上哭泣聲聲,愁雲慘淡,渾似人間地獄。
藍玉自知死亡在即,不知為何,心裏卻平靜得緊,心中隻想:“我往日縱橫沙場,殺敵無數,立下無數功勞,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這便是現世報應麼?”心念至此,不由心灰意冷。
此刻陳複生已然退至場外,劉謹再無顧忌,大聲命令道:“大家聽好了,將這幫人給我射殺了,回去人人有賞!”
眾軍士本是奉皇命而來,此刻聽了有賞,心下更無遲疑,硬了心腸,引弓放弦,嗖嗖聲響中,藍府眾人紛紛中箭。眼見勢危,李香蘭一把將藍逍緊緊擁在懷裏,眼中淚水漣漣,滿是悲傷哀痛,右手撫著藍逍頭發,哭泣道:“我苦命的孩子!”
轉眼之間,藍府眾人中又倒下幾人。驀地藍逍隻覺李香蘭一陣顫抖,扭頭一看,隻見一隻羽箭,穿背而入,箭尾猶自顫動。李香蘭“噗”地吐出一口鮮血,正好吐在藍逍頭頂,藍逍伸手一摸,頓時驚叫出聲:“爹爹,娘親受傷啦!”
藍玉重傷在地,聞言大驚,欲要掙起身來卻已是不能,突地身上一沉,隻見李香蘭抱著藍逍,撲在自己胸前,哭道:“咱們一家便死在一處吧!”
藍逍畢竟隻是個孩子,饒是平日調皮好鬥,此刻卻也隻知放聲大哭。藍玉本來心灰意冷,本想死了便一了百了,此時聽了藍逍哭聲,心中不由一陣疼痛,想:“我死了本不打緊,隻是逍兒這般幼小,讓他這樣死了,卻叫我如何忍心?”
“嗖”、“嗖”聲響中,又倒下幾人。李香蘭因護在兩人身上,首當其衝,又中了兩箭。藍玉再不遲疑,猛往自己左臂咬落,咕嚕咕嚕吸起血來。藍逍見狀大驚,道:“爹爹,你做什麼?”
藍玉卻不理他,咕咕又喝了幾口鮮血。藍玉喝完鮮血,轉頭對著李香蘭哽咽道:“香蘭,對不起,如今之計,我隻能救一個出去。不過你放心,你在黃泉路上等著我,我很快便來尋你!”說完眼中已滿是淚水。
藍玉一把抓住藍逍,用左手抱在懷裏,騰地站起,直直往外衝去。四下士兵見了,紛紛調轉箭頭,瞄準藍玉,一時間,箭如雨出。不知為何,藍玉此刻竟變得力大無比,渾身肌膚也似比往常堅硬。箭矢紛飛中,雖不見藍玉施什麼巧勁,隻見他飛快出拳,擊在箭頭,便將箭矢紛紛擊落在地。藍玉此刻四麵被圍,顧及前麵卻顧不了後麵,刹時背部已中數箭,鮮血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