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佳節之痛(下)(1 / 3)

老天似也感其悲壯,滿天星星和天邊明月不知已何時隱去,天上烏雲翻滾奔騰,似是蒼白大紙上潑的團團濃墨。忽聽“轟”的一聲巨響傳來,天邊雷電閃過,驚醒天地萬物。豆大雨滴無邊無際落將下來,淌過臉頰,淌過胸膛,竟是如此冰涼。藍府眾人站立雨中,衣衫盡濕,潸然而下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

過了良久,藍玉方才平複下來。此時雨聲大作,下得越發大了。藍玉吐出胸中憤悶,轉頭低聲道:“咱們這便開始吧。”

陳複生見他神態蕭索,滿臉落寂,隻怕他不出全力,當下不由說道:“將軍若是不出全力,便當將軍未曾答應過。”言下之意,便是若藍玉敷衍對付,便仍要將藍府中女子先奸後殺,男子淩遲處死。

藍玉冷笑一聲,道:“你放心,藍某堂堂大丈夫,答應了便是答應了,決計不會耍賴。費話少說,這便放馬過來吧!”

陳複生哈哈大笑一聲,道:“爽快!男子漢大丈夫,立於世間,便須如此。生也好,死也罷,痛痛快快幹上一場,便也不枉此生了。”說完又是大笑不已。

陳複生笑罷,將手中長槍遠遠一扔,道:“將軍今日未帶趁手兵器,陳某也不占將軍便宜,咱們便拳掌上見些功夫吧!”說完道一聲“有僭了!”便欺了上來。

藍玉當世名將,武功端的非同一般。陳複生不敢托大,一上來,便使出成名絕學:天煞掌。這天煞掌威名遠著,乃天山派鎮派絕學。當年蒙古人侵入中原,建立元朝,漢人雖身在元朝,卻從不將蒙古人歸為己類,隻將蒙古人稱為元人,將自己稱為漢人。元人漢人互不相服,雙方武林人物經常約會比鬥。後來比鬥漸漸升級,比鬥勝負竟與兩族臉麵掛上了鉤。一來二往,雙方間比鬥竟成慣例,兩方約定每隔十年,於八月十五中秋月圓之夜,齊聚長白山天池比武。一百多年前,天山派始祖顧元豐便是憑著這天煞掌,將上場蒙古高手悉數打敗。自此,天煞掌名傳天下。是時尚是元人當政,比武失利雖是丟盡臉麵,卻也不敢出兵鎮壓。曆來江湖事江湖了,若是出兵鎮壓,以多欺少,漢人心裏反會更加看不起元人。

元人無法,隻能暗中搜羅培育本族高手,以期打敗漢人。後來神州動蕩,兵荒馬亂,漢人重奪政權,將元人逐出中原。雖如此,雙方比鬥卻不曾中斷。百餘年下來,雙方激戰十餘場,各有輸贏。

天煞掌走的是剛猛路子,使將開來,端的是威猛無比。隻是這天煞掌乃天山派鎮派絕學,向不外傳,卻不知這陳複生是如何學得。藍玉不及多想,麵前湧來一股猛烈勁氣,卻是陳複生已然攻至。

隻見陳複生雙手朝外斜出,徐徐畫個半圓,待雙手交於胸前之時,雙掌一前一後,往前迅猛推出。藍玉識得這招,正是天煞掌中的“驚濤拍岸”,這招妙處便在:前一掌勁氣剛出,後一掌勁氣又至,兩掌勁氣交彙融合一處,實是兩掌化一掌的妙招。陳複生一掌已然厲害非常,兩掌合一掌,更增威猛。雨水一遇掌風,便即轉勢,如利箭般朝藍玉射去。

藍玉識得厲害,不敢硬接,側身向右跨出,避過陳複生掌勢範圍,右手運起大力金剛指,閃電般朝陳複生肋下商丘穴點去。這一指若是點實,陳複生必定全身麻弊,動彈不得。

眼見這一指便要點中,電光火石間,陳複生硬生生刹住身形,朝後疾退兩步,口中哈哈大笑道:“好一個大力金剛指!”藍玉見此人雖然年輕,武功卻是高強無比,胸中不由生出幾分豪氣,當下也笑道:“你的天煞掌也厲害得緊!”

陳複生喊一聲“再看我天煞掌!”,使一招“天昏地暗”又攻了上來。這招較之“驚濤拍岸”更為威猛,掌風所至,地上落葉盡被卷起,層層疊疊間,直似一群狂湧飛至的怪蜂。落葉本自輕盈,隻是天降大雨,落葉沾了雨水,又和著泥漿,竟也被掌風帶起,實令人匪夷所思。

藍玉怕輸了氣勢,不敢再避,道一聲“看我金剛拳!”迎了上去。金剛拳乃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久享盛名。金剛拳走的也是剛猛路子,比之天煞掌,其剛猛淩厲不敢說勝過一籌,卻也無人敢說弱了。天煞掌對金剛拳,同是剛猛中的一流武功,一經對上,直鬥得難解難分。隻見場中二人輾轉騰挪,你來我往,竟是誰也不曾占了上風。

藍玉心中駭然,眼見這陳複生臉龐稚嫩,甚是年輕,誰曾想武功竟是如此厲害。當下不由問道:“你是何人門下?莫非是天山派弟子麼?”陳複生道:“我不是天山派弟子,不過我爹卻是。”

藍玉又問:“那你爹是誰?”陳複生臉上露出狡黠神色,輕笑道:“等我們分了勝負,再說不遲。”

藍玉心下雖甚好奇,卻也不好再問,當下凝神斂氣,運起十二分功力,鼓起神威,隻求盡快將此人打敗。但要擊敗陳複生又豈是這般容易。陳複生雖甚年輕,一身功力卻深厚異常,非尋常年輕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