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是越發沒心肝起來?怪道人說,這人一旦動了情,就迷了心竅。腦瓜子也不靈光了許多!哀家瞅你啊,倒不是臆癡未癒,你是難以自拔!”
緋心入宮這幾年,沒少挨太後的訓斥。她曾覺羞恥過,恐懼過,傷心過,甚至絕望過。但從不曾感動過!而這次,她卻隻有感動。在那一霎,她突然覺得太後像她的生身母親一般。當年母親也對她嚴加管教,鮮少溫存,更不許她有半點不謹不恭之處。幼時難以體會,大些便曉得個中的重要,更因此而得到大娘的格外關愛。她每稍有不慎,母親必會從旁提醒,從未有半分放鬆。其實母親如此做,並非是為了她自己。而是希望她的女兒,在這個家裏能得到更優渥的條件。先天不足便要後天彌補,她是庶出,若想與正出的女兒一樣,就得比她們更加優秀。出身是不能選的,
這一點有時是致命的缺陷。但不能因此便失了鬥誌,更不能因此便任由擺佈自暴自棄。
以往太後訓她,話裏存了多少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但這一次,太後雖也是訓她,但個中的心思卻真是為了她!便是太後以往再是厭她,總歸是因心向著皇上而愛屋及烏。太後不希望再因一時的不慎不謹,而將他們逼到不堪的地步。宮廷的紛爭,從來都是因利益的爭奪。因利益太多巨大,從而讓人迷失,並暴露出最凶殘的一麵。而皇室的一舉一動,正關乎到這利益的根本。皇上冊封妃嬪從來不需要朝議,但立後廢後必要過朝,皇後乃是國母,同樣也是各個利益集團關注的焦點所在。“母儀天下”這四個字,代表的不僅僅是尊榮和恩寵,
其實更多的是掌握的能力!
緋心正想的出神,直到一隻手撫上她的臉才讓她回過神來。她一抬頭,見雲曦正立在她邊上,微彎了腰瞅著她:“又發什麼癡呢?朕叫你兩聲都沒反應了?”
緋心眼一睨,見一眾奴才猶自在後頭忙碌。一時便笑笑,一手撐著腰要起,嘴裏說著:“皇上不是往祥安宮去了麼,怎麼這會子就過來了?”
雲曦伸手撐起她,盯著她道:“你是跟朕逗悶子還是說真的?”
緋心瞅著他麵色不善,心裏暗嘆,微嗔道:“臣妾不過是隨口一句,哪裏就又著了惱?”
“你這話說的人窩心。”他哼著,但動作卻總是柔和,扶著她踱了兩步,“東西也都歸置的差不多,今天便移過去罷。”東安殿在中宮東側,前一陣執禮官以及宗堂那邊一直奏請,道祖宗規矩一向是中宮產子必在東安,以應吉順天之意。雖說產期在五月下旬,但這日子也說不準,早了晚了都有,早些過去也安生。
最近朝上的事倒也沒什麼,但後宮這裏他實是牽掛。二月那會子,各地的秀女已經陸續到了京,居安府便開始按例篩選。至三月底,已經選出八十人進了大內,在祥儀宮教授宮中禮儀規矩。本來是該在五月上下便行大典,由皇上親點出來,餘的指給宗親或者留任宮中為女職。但雲曦此裏哪有心思,便將大典壓後至緋心產後再議。
這陣子,雲曦閑來無事的時候也往各宮去點卯。如此司寢太監便可以落筆,何日何時至何時皇上臨幸何宮之類的。反正他是去了,至於別的大家心知肚明便完了。其實雲曦這麼做倒不是因太後年前那番話,他在宮裏長大的,這點利害豈有不知的?這回他可沒鬆半點心,是太後有些多慮。但太後的心意他領受了,事前提醒已經是一種維護,而這份心思也正是他一直所求。後宮的最大障礙已經不存在,至於朝堂上有可能引發的問題,則是他該做的事。若是他一點子成算都沒有,就混不顧的把緋心往皇後的位子上推,除非他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