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3 / 3)

崔氏想著倒是開始後悔方才自己的不理智,後悔將才跑去推了慧安那一下,這下她才有些相信慧安跌倒引得差點小産都是真的,有些擔憂後怕了起來。

接著她便又想起蘭姨娘來,那女人這些年看著老實本分,從不爭長論短,每日也都到正房來立規矩,但是她卻是關府中唯一爲關白澤生下庶子的姨娘,而且這麽多年來關白澤對她的寵愛都還在,隻這些就不容小覷,隻恨她以前怎就以爲蘭姨娘不足爲懼,怎就瞧不起那女人,以爲不過是個姨娘,便是再得臉也還得乖乖地讓她立規矩,她怎就豬油蒙了心,隻將顧舒雲和她留下的嫡長子關元鶴盯在了眼中呢。

崔氏越想便越覺著定然是蘭姨娘在其中摘鬼,越想便越是氣恨,她竟是嘶啞著聲音怒喝一聲,撐著身子爬了起來,猩紅著雙眼便向外麵奔去。

二夫人等人豈會不知崔氏這是去哪裏,那三夫人本就是個瞧熱鬧的,更何況三房謝姨娘得勢,她對所有的姨娘都沒好感,崔氏去尋蘭姨娘的麻煩,三夫人豈能不跟著瞧,見狀她竟是忙步跟上煽風點火地道:“我說嫂嫂,人家好歹是老爺的愛妾,若是嫂嫂沒有真憑實據還是莫要輕舉妄動的好,省的人家往老爺懷中一撲,哭上一通,嫂嫂更要惹老爺厭棄了。”

崔氏聽三夫人這般說豈能不更氣上三分,當即腳下便更快,一陣風般就沖了出去。

二夫人見狀隻搖頭一歎,心道這仇恨的力量真真是能將人折磨的瘋狂,崔氏這時候關心的竟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尋人報仇,這卻不知是該說的輕重不分呢,還是該爲她抱上一把同情淚了。

見懷恩大師站起身來,二夫人才細細又問起關元卓的病情,懷恩大師隻道:“老衲會爲六少爺開上一濟祛毒的藥方,一會另教太醫一套行針散毒的針法,至於六少爺能否痊愈,卻要看他的造化了。”

二夫人聞言感謝了懷恩大師,又照看著懷恩大師開了藥方,瞧著小丫鬟領了藥方去抓藥,這才回到關元卓的床邊代代崔氏照看起來。

待這廂忙完二老爺親送了懷思大師出院,方嬤嬤卻早已麵帶焦急地侯在了院外,見二人先後出來忙迎了上去,福了福身,道:“先前已有兩位大夫爲我們少奶奶安過胎了,隻是方才少奶奶卻又見了紅,怕是情況不妙,我們爺請老奴來請大師,大師可否再次移步福德院,爲我們少奶奶也再把把脈?”

早先李雲昶去請他,便說是爲了關府的六少爺中毒,還有三少奶奶滑胎一事,倒不曾聽他提及定國夫人的病情,如今已瞧過關元卓,聽聞方嬤嬤的話,懷恩大師便也未曾猶豫提步就又向福德院走,方嬤嬤沖二老爺福了福身忙快步跟上。

二老爺倒沒跟著前往,隻瞧著方嬤嬤一行匆匆而去,又看了看圍著書海軒的一衆甲衣侍衛,不覺負著手重重的歎了一聲。僅僅半日功夫,這關府已病倒了三位主子,眼見著大房亂七八糟,鬧成這般,先前還被世人贊頌的高門大戶,門風嚴正的關府轉眼間卻是弄的雞飛狗跳,宛若抄家,真讓人不知當做如何感歎。

想到他那位不管何時都能威嚴而立的大哥,方才卻腳步踉蹌恍若老叟,關白瑾由不得再次搖頭一歎,不知大哥此刻心中是作何感。原先他還曾羨慕大哥位極人臣,美妾坐擁,又子嗣有繼,如今卻生出幾分悲涼之感來。

當年大嫂便因妾室不安分遭受了不白之冤,事情雖是已過去多年,倒是關府卻始終因之像是罩著一層陰雲般,時時讓人透不過氣來,錦奴那孩子又因當年之故到現在都沒能好好和大哥說上兩句話。現如今大房鬧成這般,若當真是那蘭姨娘在背後搞鬼,可叫大哥情何以堪啊?

想到自己和夫人青梅竹馬,雖是兒子早逝,但卻有女兒承歡膝下,兒媳恭順有加,雖比不得大哥位高權重,但卻夫妻舉案齊眉,家庭和睦,倒也算逍遙無憂。若當年大哥能多看顧著些家中,能聽了他的話多顧念妻兒一些,興許便不止如此……關白瑾不覺又是一歎。

福德院中,慧安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麵色因失血而顯得蒼白一如紙。關元鶴緊緊地握著她的手,盯著無聲無息的慧安隻覺一顆心都縮成了一團。他的眸光中充滿了傷痛和苦澀,方才懷恩大師的話,祖母的病情,還有方才自慧安身下又湧出的猩紅血色,不停在他耳中,在他眼前晃著,竟使他覺得從未有過的彷徨無措,脆弱無依。

他見過的慧安總是極爲鮮活的,哭笑嗔鬧,一舉一動都靈動熱烈,便是如隻靜靜地坐著,也像一團火,身體中時刻都聚集著不遜色於他的力量和活力,但此刻的慧安,她隻那樣躺著,緊緊地閉著眼睛,像是要永遠這般睡著一般。

這樣脆弱的慧安是關元鶴不曾見過的,而此時他是多麽的需要她,多想她用她的聲音,用她的手撫平他心中的傷痛和不一安,哪怕她隻睜開眼睛給他一個寬慰的眼神也好,可她卻似沈浸在自己的傷悲中,一點都感受不到他的擔憂和心傷。

她的手是那麽的冰涼,即便被他緊緊握在手中也還是捂不暖,那血自她的身下湧出,像是要帶走她的生命一般,這樣的她已叫關元鶴無暇頓及這胎兒能否保住,隻希望她能好好的,能健健康康地陪著他,莫要像祖母那般竟是要忍心拋下他離去了。隻是他麵前又回想起那日在棲霞寺慧安虔誠地沖送子觀音跪拜的情景,她非那信佛求佛之人,然而那日卻那段虔誠地跪拜求佛祖賜給他們一個孩子,她對這個孩子是那樣的期盼和喜愛,若是這胎沒能保住……心中這種想著關元鶴不覺將慧安的手攥地更緊,有些不忍看她的麵容,他將臉頰埋入兩人緊握的雙手中,掩住了眸中的澀意。

卻於此時方嬤嬤快步進來,關元鶴聽到動靜這才擡起身來,麵上神情已是恢夏了常態,隻是整個人便又深斂了冷意,方嬤嬤見他望來,忙福了福身,道:“爺,大師來了。”

關元鶴聞言起了身,將慧安的手放在被中,又給她壓了壓被角,這才沖方嬤嬤點了頭,方嬤嬤請了懷恩大師進來。關元鶴恭敬地躬了射身,這才退開一邊。

懷恩大師也不多言,在方嬤嬤搬來的錦杌上塵下,拉了慧安的手細細把了起來。

關元鶴不由緊緊盯著他的神情,見懷恩大師蹩眉,平生頭一次沒有耐性等下去,出聲問道:“可是不妥?”

懷恩大師聞言放下慧安的右手,示意方嬤嬤,方嬤嬤又將慧安的左手拉出來,懷恩大師把了一會這才瞧向關元鶴,道:“少奶奶的意誌力極強,這胎雖是凶險,又連番見紅,但按太醫的方子繼續用藥,想來保住胎兒卻也不難,隻是……”

關元鶴本鬆了一口氣,見懷恩大師又蹙眉,語氣急轉,心不覺又是高高一提,唇線便抿地如同冰封般冷冽。他心裏知道懷恩大師醫術超群,方才聽盧醫正言辭含糊,他心中便已有不好的預感,如今單聞懷恩大師語氣一轉,便已知曉,若非出了大差錯,懷恩大師定然不至如此神情。

果然,他雙拳緊握,耐著性子未曾打斷懷恩大師的話,便聞大師接口道:“隻是少奶奶中了一種叫癭血的毒,在我大輝南螢一帶,那裏的人極易得一種病,此病叫癭病,得此病的人脖頸臃腫,猶如樹瘤,而得癭病的婦人若然懷胎,生下的嬰孩多半有缺失,或啞或聾,或眼距寬、或鼻塌唇異、也或神智不清,因中了癭血之毒的人在極短的時間得這癭病,從而影響腹中胎兒,故而此毒以癭爲名。少夫人如今中毒未深,隻需兩濟藥便能解毒,隻她這腹中嬰孩卻小,老衲也無從判別嬰孩是否已受此毒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