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兩小有猜(下)(1 / 2)

兩名奴婢正在張羅飯菜,遠遠瞧見韓玄甫領著麵生的吏員進門,趕忙迎上前行禮。韓玄甫仰起脖子往內瞅了瞅,隨口問:“蘇小姐情況如何?若是沒什麼要緊的知會她一聲,通事鍾大人來了。”奴婢應喏,回身去請蘇青瑤。蘇青瑤正疑惑鍾大人的身份,打了照麵才驚喜的發現是那日暗助她的俠士。蘇青瑤不由加快幾步,施施然行禮:“蘇青瑤見過大人。大人的救命之恩,青瑤沒齒難忘。請受小女子一拜!”鍾文建忙扶她起身,婉拒道:“蘇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在下哪裏受得起這般大禮。”蘇青瑤見他不肯受禮,越發敬佩。又見韓玄甫癟著嘴一臉的不耐,愣道:“你怎麼也來了?”她不過隨口問道一句,韓玄甫卻覺得話中帶刺,頓時冷下臉:“我是來看你死了沒有!”

“你——”蘇青瑤眼一瞪正要發作,又怕在鍾文建麵前現了形,便強扯出大度的姿態:“你素來孩子氣,算了。鍾大人快裏麵請,屋裏剛擺好飯,還請大人切莫嫌棄。”她毫不避嫌地牽住鍾文建的衣袖便往房內去。平白受了冷遇的韓玄甫麵上愈發掛不住,見他們親親熱熱進了屋,惱得直跺腳。奴婢們小心翼翼攏過來:“少爺,您也進來用飯吧。”“不吃!折壽!”韓玄甫冷哼一聲,拔腿便走。

一路上他越想越來氣,挽袖又叉腰,嘟囔個沒完。忽地停住步,站在路中央開始思索起來。他這般小氣量自己都覺得費解,堂堂男子漢豈能跟個頭發長見識短的女兒家計較?轉瞬堆起一臉笑,慢慢吐納數回,方覺得心情順暢不少。回府換過一身幹淨的上蓋,略用了些飯,後半實在受不住姨太太們喜極而泣的神情,扯個由頭溜出家。

梅明子還沒回蘭苑閣,那些和他相好的歌妓也不知道去向,尋思少東遠行歸來必然舟車勞頓,另安排了一間僻靜的廂房服侍韓玄甫小憩片刻。韓玄甫確實有些疲憊,外加這軟玉溫香照料得又周到,便合衣睡下。昏昏沉沉睡到下半夜麵皮開始發癢,狠抓都不頂用,乍然翻身聽見街外梆鑼各響了一聲,才知已到二更。想是那妖婦下的將開始發作,慌忙下床就欲出去。可巧梅明子還沒回來,守門的奴子倒是連忙勸住他:“少爺,這個時間哪裏能出去!莫忘了‘一更三點,鍾聲絕,禁人行。五更三點,鍾聲動,聽人行。’,如今二更天,即便是產婦臨盆也需是請醫戶入門,還得提燈上街,好讓錄事司的弓手老爺們看個清楚明白。您這般沒個理由的違禁出去,那可是要受重罰的!您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們的小命也不保啊!”韓玄甫一心隻想同妖婦較量高下,怎會理得這些道理。便假意回房偷從窗戶口爬出,翻內院圍牆才得以脫身。

未免被巡查的弓手們逮住,他沿途都走不常巡視的暗巷,費了好些功夫才趕到墳山。此刻山中一片死寂,慘白的月光投照在早已殘缺的石碑上,偶爾墳頭還會響起夜鳥一兩聲的啼叫,仿若有人夜半三更的涕泣。韓玄甫是不怕這些,卻還是止不住發虛。偏麵上奇癢難耐,他擔心抓得過頭破了皮相,幹脆死咬住手掌以痛解癢。轉悠半天見妖婦始終不現身,忿然大罵道:“江離!妖婦!小爺我來了,你倒不敢露麵不成?快些滾出來!妖婦!”

“嘖嘖嘖……”幽暗處忽然傳來江離咂舌的聲響,卻獨不見人。“公子這話好傷人心。我空候了半晌,還不是為了見你一麵?隻是現在不便相見。”“廢話少說!識相的快些出來!”韓玄甫不依不饒,隻聽她悵然長歎,“既然公子尋我心切,自往前一百步便是。若是擔心我使詐,轉身回去也行。”“好!我倒看你有什麼能耐!”韓玄甫年少氣盛受不得激,果真上前探個究竟。卻見滿山遍野的碑林中竟有一處四四方方的水池,整池漂浮著鮮花,一股暗香隨夜風拂麵而來,自有道不明的冷豔。隻是環顧四周,韓玄甫並未發現江離的身影。才將走到水池邊,忽然水中冒出一個人來。但見她烏絲輕甩,混合著花香的水珠不覺濺到韓玄甫麵上,刹那間雙頰似被油火滾過,燙得他連冷硬的心也化作萬千柔腸,癡癡傻傻。但見她渾身寸縷不著,渾圓高聳的胸脯上僅以數片花瓣遮掩左右一點紅,讓人不禁沉醉於露與不露的誘惑中。而她眼眉含笑,顧盼流離,欲語還休的羞澀模樣,使得這等驚為天人的場景香豔無比。